太现在再度思考心里是否有底。
至少周围的人到昨天为止都看得见咲太。和花枫一起去见母亲,晚上麻衣也打电话来。
若是有分界线,就是昨天到今天这段时间。
这短暂的期间有发生什么变化吗?
「……」
如果只问有什么变化,咲太内心有唯一的头绪。
昨天有一个重大的变化。
相隔两年和家人重逢。
比这更重要的事件,这辈子应该不会发生多少次。
但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和思春期症候群连结在一起。支离破碎的家庭即将再度团圆的重要契机,是在昨天踏出第一步。
这有什么不对吗?
反倒是以往包含咲太与花枫、母亲与父亲等一家人肩负的问题,经过这两年终于朝著解决的方向前进。花枫努力至今,母亲肯定也跨越了各种障碍。扶持她们的咲太与父亲应该也在每天的生活期盼将来全家人再度团聚……
这个愿望,以小小的形式终于实现了。
怎么想都无法认定这是思春期症候群的成因。
只不过,没有其他事件是可能的成因,这也是事实。
如果去除情感要素,只看现状来思考……昨天与今天的明显变化果然集中在某一个点。
就是和母亲重逢。
「……只能去一趟了吗?」
即使留在学校,咲太也不认为状况会好转。在这里没有方法可行。
花枫应该还和母亲在一起,所以也能确认她是否看得见咲太。
咲太回到二年一班教室,光明正大地经过还在讲解考题的英文老师面前,拿回书包。
「我要早退。」
然后他姑且知会一声才离开教室。
下楼走到鞋柜区换穿鞋子。室内鞋收进柜子关好之后,下腹部不太安分。
在紧张。
紧张的对象是……
「……」
咲太没有出声回答自己这个问题。并不是脑海没浮现答案,反倒是这句话不知何时在咲太内心变得明确。
──要去见母亲,所以很紧张。
在心中反刍这句话之后,身体大概有所自觉,感觉内心的动摇逐渐扩散到全身,经由血管在全身循环,使得咲太的身体稍微变得沉重。
视野好像变得比平常狭隘。
呼吸也有点困难。
咲太不去正视这份束缚自己的情感的真面目,踏出脚步。
3
从藤泽站搭乘的电车空得几乎看不见站著的乘客。现在早已过了早上的通勤通学时间,是上午不上不下的时刻。
隐约有股悠闲的空气在车内流动。
咲太搭的这节车厢只有他站著。并不是没空位,能坐的位子轻易就找得到,大家最喜欢的靠边座位也有空位。
即使如此,咲太也不想坐。
这是静不下来的心情使然。
他靠在门边站著,车外流动的景色映入双眼。他想藉此尽量让注意力朝外。
因为要是深深潜入自己内心,将会和盘据在下腹部的紧张感对峙,会察觉位于前方的「那家伙」的真面目。
然而光是眺望窗外景色,不足以忘记自己正要去母亲身边的紧张。
证据就是咲太紧握口袋里的钥匙。昨天回来的时候,父亲给他的员工住宅钥匙,和藤泽公寓钥匙一起系在钥匙圈以免弄丢……
电车抵达横滨站,咲太下车来到月台的时候自觉用力握著钥匙。改拿IC卡的右手手心清楚留著钥匙的印痕……不可能没察觉。
咲太和昨天一样,搭乘京滨东北线只坐一站,在东神奈川站转搭横滨线,然后坐十分钟左右就抵达要下车的站。
车内比东海道线还空,但咲太这次也没坐下。下半身被紧张感束缚,在心情上站著会比较轻松。
途中的车站也只有零星乘客上下车,电车维持平稳的气氛停靠在小机站。
车门刚开,咲太就从缝隙钻出去,比所有人都早下车。沿著阶梯往下跑,同样第一个抵达验票闸口。
从南门出站,走到看见大马路,然后沿路直走一阵子。
昨天走过的路。
昨天也颇为紧张走过的路。
不过,咲太觉得昨天的紧张还算好的了。
离家愈来愈近,咲太感觉呼吸变浅。
再怎么吸气好像还是缺氧。
但是不吐气就不能吸气,这份烦躁破坏呼吸的节奏与平衡。
咲太放慢走路的速度,试著勉强重振心情,但是双腿的知觉也出问题不听话。感觉不是自己的身体,甚至有种被某人操纵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