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静静飘落,永不停息。
1
梓川咲太完全无法理解这名医生说了什么。
「我们已经尽力了……但是很遗憾。」
并不是没听清楚话的内容。走出手术房,年约四十五岁的这名男性医师口齿清晰,虽然音量不大,却在笼罩寂静的深夜医院走廊上微微回荡。
「您刚才……说什么……」
沙哑的声音。这是咲太下意识要求确认的话语。
然而,穿著深蓝色手术服的男医师没回答。这也是当然的,因为医师不是在对咲太说话。
四十多岁的长发女性,身穿看似昂贵的套装,侧脸有著咲太所熟悉的某人的影子。这里说的某人是和咲太就读同一所高中,大他一届的学姊,咲太的女友。是咲太重要的人,也是咲太想要爱护的人,名字是樱岛麻衣。
正确来说,应该是麻衣长得很像此处穿套装的女性。因为正在听医师说明的她是麻衣的亲生母亲,咲太只见过她一次。之所以见一次就记得长相,无疑是因为两人长得很像。
「我女儿……麻衣她……真的……已经……」
话语一字一句从麻衣母亲的口中说出,像在确认医师的反应。
「送来这里的时候就几乎回天乏术了。」
男医师深深低头。
咲太还是听不懂医师在说什么。即使知道医师在说日语,却听不懂意思。身心拒绝理解,拒绝承认。
所有声音逐渐远离,耳里只听得到轰隆隆的杂音。明明医师还在说话,说话声却无法化为有意义的话传入咲太耳中。
就只是一直耳鸣。位于这样的世界,咲太感觉一阵晕眩,身体失去平衡感,甚至无法分辨前后左右,只能注视正前方的一个小点忍受著。
接著在下一瞬间,咲太脸颊传来火热的痛楚。
意识慢半拍被叫回来,似乎听到「啪」的清脆声响。
「把麻衣还给我!」
随著哀号宣泄而来的是引含憎恨的激动情绪。这双眼睛在哭。虽然连一滴泪都没流,看在咲太眼里却是在哭泣。
接著,走廊第二次、第三次响起「啪、啪」的声响。咲太至此终于理解到,最初的痛楚也是打耳光造成的。
「把麻衣……还给我啊啊啊!」
又一记耳光。
咲太无力闪躲,任凭处置。
「请等一下,您冷静。」
医师与护理师介入,将麻衣的母亲拉离咲太。
「还给我,还给我啊!」
反覆响起的悲叹声如同利刃插入,接著神奇地出现血的味道。不是咲太多心,是刚才被打耳光造成嘴唇破皮。
察觉这一点的护理师说著「处理一下吧」轻推咲太肩膀。这个行动也暗示咲太现在最好不要待在这里。
咲太不可能有气力违抗这份贴心,只能像梦游患者一样跟著催促他的护理师离开。
「把麻衣……还给我……还给我啊啊啊!」
听著母亲失去女儿的恸哭,离开此地……
嘴唇伤口处理好之后,咲太独自待在门诊病患的等候室。
「……」
排成五列的长椅,他坐在最前列的边角。
灯早就关了,只有标示紧急出口的绿色告示牌灯光照亮垂著头的咲太。
白天,在这里等待诊疗的门诊病患多到需要动用预备的椅子,在非诊疗时段的深夜却宁静得像是夜间的学校。
在这样的寂静中,传来一个脚步声。
匆忙跑过走廊的声音。
呼吸上气不接下气。
这个人朝咲太接近。
顶著凌乱头发出现的是金发少女,侧边挽起的头发微微晃动。她是咲太认识的少女──丰滨和香。
进行偶像活动的她今天应该在圣诞演唱会登台了。大概是从会场赶过来吧,脸上依然是花俏的妆容,看得见大衣底下是闪亮的舞台装。
咲太抬头时,和香察觉他这个动作。
「咲太……?」
穿著靴子的双脚停住,绷紧的表情染上不安的色彩。看向咲太的双眼暗中在寻求依靠,不安以及更胜于不安的期待心情摇摆不定。
正因为察觉这份情感,咲太和她四目相对的同时别过头。咲太无法回应和香的期待,所以只能别过头。
「……」
「咲太……?」
和香声音沙哑。
「……」
咲太没回应。没能回应。
「欸,咲太……?」
和香按著他的肩膀,微微摇晃。
「喂,说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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