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上学,必须让校方知道枫现在的状态。不过对于昔日霸凌「花枫」的同学们,咲太只觉得那些人不可能理解这种事。
关于解离性障碍,连咲太他们家人都苦于无法理解,每天反覆摸索该如何面对。
光是字面上的理解,只会成为冷嘲热讽的笑柄吧。
所以枫即使出院也几乎整天都在家里度过。刚开始,即使是没印象的「自己的房间」都令她感到困惑,但是经过一天又一天,她就逐渐熟悉了。
表情变得开朗,露出笑容的次数也增加。咲太放学回来,她就像是例行公事般跑到玄关说「你回来啦」迎接,早上则是说「哥哥,路上小心」目送他出门。不过,枫的内心从那时候就已经逐渐被侵蚀。
白天,咲太要上学、父亲在公司工作,因此和枫相处最久的是专职主妇母亲。
对话与互动增加就可能会不经意提到「花枫」的事。毕竟家里到处都是「花枫」用过的东西,也摆著家人的合照。
「回到和家人共处的家、回到本应熟悉的环境也可能刺激遗失的记忆。让患者安心或许能缓和解离性障碍的症状,连带协助取回记忆。当然不一定立刻就能产生变化,但我认为可以先从居家疗养做起。」
医生也是这么说的。
「一直待在医院也不好,就慢慢观望吧。」
母亲只是遵照这个方针。她对「枫」提到「花枫」并不是基于恶意,既然「治疗」的目的是取回「花枫」的记忆,这种行为就是正确的。
只是对「枫」来说,并非一定造成正面的影响。
「慢慢来就好。」
枫每次听到这句话,表情就会出现些许阴霾。
「不需要勉强。」
只要母亲这么说,枫就会一脸愧疚的样子。
「放心,妈妈会等你。」
每当母亲这样握住枫的手,枫就会露出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眼神,怯懦不安的眼神。
没人希望枫是「枫」。父母与医生都是眼睛看著「枫」,内心想著「花枫」。枫应该是这么觉得的。连咲太都从周围大人的言行这么觉得,而且每次都会心生厌恶。
咲太当然希望妹妹回复「花枫」的记忆,希望她回复成「花枫」。但在这种状况,「枫」将何去何从?
共处的日子点滴累积,咲太内心的不安也随著增加。
突然袭击妹妹的解离性障碍康复时,究竟会发生什么事?不需要找医生谘询,咲太就能轻易想像……
开始居家疗养经过一个月的时候,枫的异状成为表象。
放学后,咲太从学校笔直回家一看,前来玄关迎接咲太的枫身上出现了瘀青。
手脚的白皙肌肤一部分变成蓝紫色,异常的瘢痕,身体令人不舒服地嘎吱作响,酷似昔日为霸凌所苦的花枫遭遇的症状。
究竟为什么?
光是思考无从得知原因。说起来,思春期症候群的发病原因尚无定论,世人甚至质疑这种疾病是否真实存在。至少咲太身边没人相信。
原因或许是枫对于现状感受到的不安与痛苦。说不定是枫体内的「花枫」意识对某种事物起反应。
「妈,枫她……!」
咲太连忙脱鞋,带枫到在客厅的母亲身边。
「枫的身体又瘀青了!」
咲太让母亲看枫变色的手臂。
「啊,这样啊。」
然而,母亲只是和蔼地微笑著这么说,只在夕阳洒入的窗边平静地仔细摺叠洗好的衣物。
咲太到这个时候才察觉母亲早就对这个现实投降了。
「花枫,放心。不会有事的。」
母亲的温柔笑容在这个场面极度格格不入。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许从一开始就是如此。母亲眼中完全没有「枫」,只有「花枫」。
承受母亲的温柔视线的枫受惊般躲在咲太背后,紧揪咲太制服的手肘部位。软弱的手逐渐出现新的瘀青,像蛇缠住手腕延伸到手肘下方。
这无疑是之前发生在「花枫」身上的现象。
诊疗枫症状的医生首先质疑是母亲虐待女儿。应该是如此断定的。
证据就是医生不听年幼的咲太与解离性障碍的枫解释。两人再怎么说明、再怎么强调不是虐待,医生都不肯相信。
「没事的。」
医生对于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疑。多亏医生这份没有对症下药的善意,枫再度住院了。
住院的枫变得拒绝离开病房,在意他人的视线,感觉随时都在畏惧某些东西。
「枫害怕大家的目光。大家都在看花枫小姐。」
「放心,我是看著『枫』。」
「知道枫的人……只有哥哥……」
季节进入冬季,咲太决定找父亲商量。
他要离开这座城市、离开父母,和枫一起住。
父亲没反对,大概是判断这样对母亲也比较好吧。或许父亲也在想类似的事,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