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了洋行。
罗伦斯混在这些商人后头,一路朝向罗姆河前进。
在主要街道两侧洋行或商行里的人,也都走到了外头,使得路上出现一股异样的气氛。
当然了,路上也有人做著平凡的生意,镇上居民也不是人人皆是商人。
尽管如此,看见这么多商人竞相前往北方,还是会让人联想到北方大远征。
教会的高亢钟声正好在这时响起,彷佛在鼓舞士气似的厚重音色响遍四处。
总是不给客人好脸色看的渡船夫,就只有今天显得特别沉默,还摆出了低姿态。
岸边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们,为了避免发生动乱,还站了数名手持长枪或斧头的士兵。
一名看似懦弱的商人似乎是被气势压倒,他在站上被船只撞得有些摇晃的栈桥后,开始拍打自己的膝盖。
没有人会嘲笑这名商人。
所有人都一直保持著沉默,接二连三地走上三角洲。
那些与生意无缘、前来看热闹的人们,个个露出像看见奇观异景似的目光,想必他们也是真的觉得看见了奇观异景。
自古以来,人们争夺土地时,都是以长剑做了断,所以非常单纯易懂。
到了现在,却变成以羊皮纸上的墨水做了断。所以,就算被误会是在施展奇咒异术,也是无可厚非。
对于人们这样的印象,罗伦斯也有同感。
从交涉舌战之中,变出金币;这样的行为与从魔方阵之中,叫出恶魔的召唤术有什么不同?无怪乎教会苛责拚命挣钱的商人,谁叫商人的做为就像跟恶魔借了力量一样,充斥著不可思议的现象呢。
没有人在前方带路,一行人只是随著人潮前进。在三角洲上,即将进行最高金额商品交易的地方,就是黄金之泉,也是一行人的终点站。黄金之泉旁摆著桌子,流动在桌面上的,可能是记载著价值连城的商品的羊皮纸,也可能是权威、是名誉,或是志气。
像罗伦斯这种基层商人,在途中就被挡住了去路,只有装扮高雅的干部商人们才能继续前进。北凯尔贝的人们也同样接二连三地来到这里,坐在排列好的座位上。代表双方阵营的人物,都是一副习惯用下巴指使人的模样,让人联想到很久很久以前举行过的贤人会议。
不过,此刻南凯尔贝人们的气势明显压过对方。南凯尔贝人们无论身上穿的衣服、侍者,还是举止,一切都散发出金钱和权力的味道。
相对地,北凯尔贝的人们就只散发出威严而已。而且,他们还是靠著大声怒喝,才勉强维持著威严。
南凯尔贝的出席者似乎是以座位来安排顺序。正中间的位置坐了一名打扮最高雅的老人;而代表罗恩商业公会的迪达行长,则是坐在老人右边第三个位置。
利益分配的金额应该会依这个座位顺序而定,想必北凯尔贝的人们一定也明白。坐在打算擅自瓜分自己财产的人们面前,北凯尔贝的人们会怀著怎么样的心情呢?
不过,事情如果照这样进行下去,罗恩商业公会能够分到多少利益,仍是个未知数。至少能够确定的一点是,照这样下去的话,功劳将归于迪达行长一人,底下的干部们想必只能分到极少的利益。
如果能不透过公会,只让寥寥数人分配利益……光是这么想,就让人嘴角忍不住上扬。
因为这次的利益之大,就是如此诱人。
不久后,北凯尔贝的出席者也都纷纷就座,站在他们身后、看似侍者的商人各自在主人耳边低语。
想必他们是在进行最后作战会议,但表情依旧显得严肃。
这时,有件事让罗伦斯吃了一惊。他看见坐在北凯尔贝的正中间席位、打扮最高雅的人物后方,站著一名熟悉的身影。
那人是珍商行的泰德.雷诺兹。
雷诺兹与其他人一样,戴著前端翘起的高帽子。或许在这一带,这样的打扮就是正式的装扮了吧。
基曼企图让北凯尔贝无法东山再起,而雷诺兹原本可能接下担任桥梁的任务,现在却站在北凯尔贝那方。这事实教人不得不害怕。
还是说,雷诺兹是接受基曼的提议之后,才决定背叛己方?
不明所以的罗伦斯在远处望著雷诺兹时,忽然发现雷诺兹好像看向了自己。此时多数商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雷诺兹身上,他不可能只发现罗伦斯才对。
即便如此,罗伦斯还是觉得与雷诺兹的视线有所交会。罗伦斯可能是因为太紧张,才会变得自我意识过剩吧。
不,罗伦斯是真的很紧张。
现场没发现伊弗的身影。
依基曼所言,伊弗不会在台面上出现,事实看来也确是如此。
伊弗是负责台面下的动作。
想先下手为强、夺得利益的家伙们,肯定写了一封封的热烈情书寄到她那儿,此刻的伊弗想必正为了回信而分身乏术。
罗伦斯转过身子,走出人墙,准备也带著花束跑去找伊弗。
过了不久,罗伦斯身后传来宣告交涉开始的高亢宣誓声。
因为是南凯尔贝的人所做的宣誓,所以无庸置疑地,在黄金之泉接下来即将展开的交涉,完全只是一种仪式。
不过,仪式是一种向神明祈祷的行为。
坐在桌上的那些人,究竟要向神明祈祷什么呢?思索著这个问题的罗伦斯不禁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