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奉,并不代表不想保有威严。
尤其是在那个烂好人的旅行商人面前,更不能失去威严。
「……唔。」
话又再说回来──
想起过去在那个没胆量的旅伴面前多次出丑,就觉得尽管现在如此失态,也没什么好特别在意的了。
每一次的丑态,都足以毁损贤狼的名誉。
不喜欢就生气、觉得有趣就开怀大笑,就这样不小心让旅伴有机可乘。
明明才认识旅伴不久,却甚至有种一起走过漫长旅途的感觉。一想起每次的丑态,就觉得像犯了什么严重失误似地胸口一闷。
很久以前当然也有过一、两次严重失误,但想起那些回忆时,一点也不觉得胸口苦闷。
一切都是从展开这趟旅行后,自己才突然变成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吶?」
终于忍不住嘀咕起来。
是因为最近好几百年都独自待在麦田吗?那时每天过著无风无浪的生活,分不出昨天与今天,也分不出明天与后天的差别。只有在一年一次的收割祭、一年两次的播种祭,以及祈求不要下霜、祈求下雨、祈求不要刮风的祭典时,才会偶尔想起时光在流动。
屈指一算后,会发现一整年里面,只有大约二十个日子分得出昨天与今天的差别。这样的生活,很自然地不会以「日」这么短的单位,而会以「月」或「季节」为单位来看待时间,那二十天以外的日子,会一律变成「不是祭典的日子」。
相对地,旅行生活的感觉,就宛如每天都获得重生似地新鲜。
待在麦田时,甚至可以看著树苗成长成巨树。与这样的生活相比,和年轻的旅行商人一路走过的日子,可说相当于度过了几十年的时间。
就算在一天当中,早上与夜晚的生活也完全不同。早上才侃侃谔谔地大吵一顿,中午就已经言归和好,还故意让旅伴取下自己嘴边的面包屑好捉弄他;傍晚时又为了抢食物吵个不停,但到了晚上,两人会静静讨论起明天的行程。
这样的日子让人不禁想问:「在过去的时光里,曾有过如此让人头晕目眩的多变生活吗?」
答案想必是肯定的吧。
以前也曾经与人类旅行过,或生活过好几次。其中也有无法忘怀的回忆。
不过,在那段待在麦田里,日复一日百无聊赖地梳理著尾巴、孤独一人的日子里,或许还会想起那些回忆,但现在的日子里根本没空去想。
旅伴昨天做了什么?今天早上又做了什么?还有,此刻在眼前的旅伴有什么企图?光是思考这些问题就够咱忙了。
悠哉地想起故乡,却让自己变得哭哭啼啼的举动,也在认识旅伴不久后就不再有了。
因为太习惯每天数尾巴的毛发,甚至还数上两、三次的无聊日子,所以如此充满刺激的日子让人头晕目眩,没时间沉浸在悲伤之中。
如果要说现在的生活不快乐,那是骗人的。
甚至应该说因为快乐过了头,反而让人感到不安。
「……」
从侧躺换成趴下的姿势后,总算是让自己轻松了些。这时不禁叹了口气。
难得拥有人类的模样,应该学学人类的姿势睡觉;虽然有心这么做,但除了趴著之外,就是找不到轻松的姿势。
趴下后如果再把身体缩成一团,那更是好得没话说。
最近,看见旅伴像只笨猫一样地伸展身子,然后一脸呆样地仰卧在床上睡觉的模样,开始会觉得或许要在人类社会存活下来,就是要这么毫无防备、这么没神经。
活了七十岁就算长寿的人类之所以会这么短命,肯定是因为每天都太忙碌了。
他们应该去看看树木是怎么过日子。
别说是分不出昨天与今天的差别,树木就连去年与后年也分不出来,所以才会那么长命。
一路想到这里,突然想不出来自己原本在思考什么。
「……唔,牧羊女啊……」
这才总算想起事情的开端。
总而言之,自己在庆功宴上失态是事实。
不过,这里是旅馆,没有人会来打扰。
既然这样,那就能够尽情捉弄那个不贴心的旅伴,大耍任性。
谁叫旅伴在宴席上只顾著陪牧羊女说话,根本没有好好看过咱一眼。
明明是拜贤狼的自己所赐,才能够度过难关,旅伴却只知道向那牧羊女献殷勤。就因为牧羊女的身材瘦弱?还是她有一头金发?
这样想东想西时又觉得眼皮重了起来,这实在让人很不甘心。
话说回来,那只大笨驴到底跑哪儿去了?
这雄性真是越来越没用,明明是重要时刻,却还不陪在咱身边;即便觉得自己这么想很不合理,但就是无法抑制怒气涌上心头。这时,耳朵捕捉到了脚步声。
「!」
听到突来的脚步声,不禁稍微挺起了身子。
此刻突然觉得自己这样跟小狗的举动没两样。结果就怀著一股不知道该说是难为情还是愤怒的情绪,继续趴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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