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
就在太阳从地平线升起的瞬间,因为感觉到阳光投射在脸颊上而醒来。
睁开眼睛一看,才发现原来脸颊感受到的不是阳光的温暖,而是赫萝的气息。
在被窝里缩成一团睡觉的赫萝,时而会从棉被底下探出脸来,大概是为了呼吸新鲜空气吧。
因为这么想着,于是看向了赫萝的脸,结果发现她的脸颊有点湿润。这代表直到方才,赫萝都一直把脸埋在被窝里头。
她的脸颊简直像刚揉好的面团。
看着好似就要膨胀起来的脸颊,罗伦斯心想:面团的形容还真是合适无比。
不过,赫萝这副睡脸似乎比平时更没有防备。
那不单是感到安心的睡脸,而是甚至会让人觉得,那是她有自信绝对不会作恶梦的睡脸。就连烧焦的浏海,都像是在冲入冒着熊熊大火的城堡后,平安归来的骑士胸口所别着的勋章。
不,这么形容可能太夸张了。
想到这里,罗伦斯露出苦笑,打了一个哈欠。冰冷又干燥的皮肤痛苦地呻吟着,罗伦斯感受着如薄薄一层冰膜裂开般的感觉,意识越来越清醒。
今天同样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过了不久,闭着眼睛的赫萝轻轻揪着脸,再次慢吞吞地钻进被窝底下。
罗伦斯本以为船夫们在挡住险些被河水冲走的大船后,说不定会彻夜狂欢、大肆庆祝,但他后来发现,船夫们似乎都十分明白应该尽守的本分。
他们都明白彻夜喝酒后,带着醉意南下河川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
所以都在小酌一番后,没等到衣服烘干,便早早就寝了。
幸好岸上有着被运下船的大量皮草,所以就算衣服还没干,船夫们也能够熟睡到天亮吧。
不过,为了有效率地取暖,肌肉发达的男子们光着身子一起躺在皮草上睡觉的光景,还真是有些壮观。也难怪赫萝会说「这实在很难以言语来形容呐」。
让赫萝不禁说出这种感想的男子们似乎还没醒来,罗伦斯发现醒来的好像只有他一人。
他不是因为觉得冷而醒来,也不是因为昨天白天在船上打了瞌睡。
虽然几天前才感受过此刻的这种心情,却令他感到十分怀念。
那是珍惜每一分一秒,一心只想做生意的日子。
此刻的心情就跟那时候一样。
天亮代表着能够遇上新的赚钱机会,以赌博来形容的话,就等于是掀开下一张纸牌的动作。
掀开一张,再掀开下一张,再掀开下一张。
那时的罗伦斯只能前进,但这让他感到愉快。
此刻的感觉就跟那时候一模一样。
与赫萝的旅程即将结束——随着这种感觉日益变得真实,罗伦斯不记得自己在早晨醒来时,有没有过像此刻的感觉。也不记得入睡时,是否害怕过天明。
尽管明白旅行一定会带来离别,还是改变不了讨厌离别的感觉。就连堂堂贤狼赫萝,也控制不了这方面的情感吧。
这么一想,罗伦斯不禁讨厌起只是个人类的自己。
厌恶自己的罗伦斯今天难得在醒来时感到喜悦。不过,他知道自己感到喜悦的原因。
因为有了继续前进的理由。
在雷诺斯时,两人决定要以笑脸迎接旅行结束的那一天,也决定了目的地。
然后,两人昨晚决定了前往目的地的方法。
就这么悠哉地继续旅行,找到约伊兹后,就互相道别。汝觉得这样如何?
赫萝昨晚这么说了。
一个日夜只想着赚钱的商人和一只面目狰拧的狼,怎么可能度过一趟悠哉的旅行呢?
所以,罗伦斯就像个小孩子一样感到兴奋不已。
虽然根本不知道那个谣言是真是假,而且如果是真的,对赫萝来说很有可能是个令她心痛的结果,但罗伦斯仍然感到兴奋不已。
而且他不觉得这样的自己太过轻率。
为什么呢?
「啾!」
棉被底下传来了喷嚏声。
在狭窄旅馆里进行商谈时,为了避免谈话内容遭人窃听,商人必须懂得判断在四周睡觉的家伙们是不是正在装睡。
如果有人打喷嚏或是咳嗽,就表示那个人醒着。
罗伦斯掀开棉被一看,发现赫萝正揉着鼻子。
赫萝立刻察觉到罗伦斯的视线看了过去,她的眼神不像平常那样睡眼惺忪的感觉。
「嗯……好久不曾醒来感觉这么舒服呐。」
为什么呢?
因为罗伦斯知道赫萝应该跟他有着同样的心情。
「你们真的要走啊?」
太阳已高高升起,四周的船夫们无不忙着为出航做准备。
拉古萨把双手交叉在胸前,摆起架子眺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