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特殊之处的河川。
在春季或初夏等水量较多的季节里,或许还能够目睹宛如巨大蟒蛇爬行般的成列木材,顺着河川往下游流去的盛况。但现在,顶多只看得见守规矩地前后排列着的船只。
除此之外,就只有在河边飮水的羊群,和顺着河川行走的旅人们,或是从头上缓缓飘过的白云了。
虽然好奇心旺盛,但也容易生厌的赫萝一副厌倦的表情倚着船身,让下巴顶着船缘,时而还会伸手触摸水面,跟着叹口气。四周的景色如此平凡无奇,也难怪赫萝会这样了。
「真无聊呐。」
赫萝简短嘀咕一声,吵醒了与她裹着一床棉被、正在打瞌睡的罗伦斯。罗伦斯一边打哈欠,一边伸懒腰说:
「哈啊……不用握着缰绳,真是轻松啊。」
搭船不用留意路上到处都有的坑洞,也不用担心老鹰或鸢会飞来攻击装载的货物。
更大的好处是,不用一大清早明明很困,还非得揉着眼睛独自起床;就算身旁传来打呼声,心情也绝对不会因此变得浮躁。
虽然搭船的好处多得让罗伦斯甚至希望将来能够一直搭船旅行,但坐在马车上,就已经闲得发慌的赫萝似乎有所不满。她举起划开如镜子般水面的手甩了甩,让水珠飞溅到罗伦斯身上。
冬天里的河水冰冷透顶。
看见罗伦斯皱起眉头,赫萝转身用背部靠着船缘,把原本放在罗伦斯脚上的尾巴拉近手边。
拉古萨在装载货物的后方打着盹,所以也不会让人特别在意。
「你可以试着数羊啊,数着数着就会想睡觉了。」
「咱一直到刚刚都还在数羊,可是数到第七十二只时,就觉得腻了。」
赫萝先用手指唰唰地梳理大略梳过一次的尾巴,跟着拔起缠在一块的毛团和脏东西。
她每做一次动作,就会有跳蚤在尾巴上面跳来跳去。虽然跳蚤让罗伦斯感到在意,但他也无计可施。
他曾听说在夏天时,人们晚上还真的会被跳蚤或虱子跳来跳去的声音吵得睡不着觉。
「而且,一直数羊数得咱肚子都饿了。」
「这样就不好了,还是不要数吧。」
赫萝听了,抓起跳蚤丢向罗伦斯。
罗伦斯心想,反正都睡同一床棉被,丢不丢还不都一样。
「可是呐……」
说着,赫萝抱起尾巴把脸埋进蓬松的毛发之中,一边用嘴巴梳理毛发,一边开口:
「南下河川、把那只狐狸教训一顿后,咱们再来要做什么呐?」
尽管一边说话,赫萝却也很有技巧地梳理了毛发。不过,当她说完话、从尾巴挪开嘴巴时,嘴巴四周沾满了毛发。看这样子,到了初春可能会掉落大量的毛。
罗伦斯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协助赫萝除去她自己用手挥了好几次,也挥不干净的毛发。
「喂,不要乱动……在那之后啊……」
「嗯,在那之后?」
赫萝一边眯起眼睛让罗伦斯替她除毛,一边用着像在撒娇的口吻说道。虽然罗伦斯知道她应该是故意在撒娇,但他觉得赫萝的模样与其说是想捉弄他,不如说更像不想看见钢索底下的危险光景,因而别开视线。
在雷诺斯城里,赫萝与罗伦斯针对两人能做的事情、不能做的事情,以及最佳解决方案为何,做出了结论。
在这个结论里,并没有包含「在那之后」的答案。
「我想那边的食物和娱乐都很充裕,所以也可以一直等到山上的积雪融化、等待春天到来。如果真的急,就调度马儿折返雷诺斯,然后北上。」
「乐耶夫的深山,是呗?」
那是赫萝走来的方向。
路程想必不会超过一个月,若是认真加把劲,或许不用几天就能够走完到乐耶夫的旅途。
赫萝再明显不过地,用着像个少女般的举止抓起自己尾巴的毛。
就算罗伦斯再怎么迟钝,现在也已学会观察赫萝的心声。
赫萝是在等待罗伦斯扯谎。
「不过,山上也开始有人们居住,深山里的样子应该都变了吧。就算顺着乐耶夫河往上爬,还是有可能迷路。」
「……嗯?」
罗伦斯一边暗自嘀咕「真是只麻烦的贤狼」,一边帮赫萝取下沾在嘴角的深褐色毛发后,接续说:
「只要到了纽希拉,你就认得路吧?从雷诺斯到纽希拉,大概要花上十天。因为我们不等春天后再出发,为了避免危险,必须尽量选择会经过村落或城镇的路线,所以要花上二十天。」
说着,罗伦斯试着屈指数一数后,变得不确定这样的天数是长还是短了。
缩短停留时间,赶下一个路程。
或许在行商旅途上,罗伦斯一直都是这么督促自己,所以即便不确定天数是长或短,如此从容的行程安排还是让他有种近似罪恶感的感觉。行商时,卖出商品所得的金额中有五成是关税、三成是餐费和住宿费等旅费、两成是利润,而从容的行程安排就等于旅费支出会增加,这不是罪恶是什么?
然而,等到走完这从容的行程后,一定又会觉得行程短暂得教人心生后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