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
「真是的。」
罗伦斯轻笑著握紧缰绳,策马前进。
目前都照著计画走。
他将这想法藏在笑容底下,循来路来到河港时,赫萝醒得特别乾脆。
「喔?那个马夫真有一套。」
上船后赫萝佩服地这么说,是因为有个马夫牵托送马匹的技术非常厉害。他一口气连结十匹马,先一步赶往下游去。
「货马车是回来再拿吗?」
赫萝往绑在船后头的另一艘船看,并这么问罗伦斯。船上没有货马车车体,只堆放卸下的行李。
「不了。我们会在下游的港都拿一个同样的货台。一起送上船还满花钱的。」
「嗯。这就是汝等人类的智慧吗,挺方便的嘛。」
这发想是来自利用汇票代替搬运现金吧,很类似。
「啊,有件事要先跟你说。是关于万一翻船的时候。」
「嗯?」
「那些硫磺粉就算了,只有这一袋你千万要抓好。」
从货台搬上船的行李中,有一部分摆在罗伦斯脚边。
那沉重的袋子里装满了来自萨罗尼亚的零钱。
「大笨驴,咱才不要跟那种东西一起沉到水底。翻船的话,要顾的是这个。」
赫萝往小酒桶拍一下。
那是从萨罗尼亚便宜收购的小麦蒸馏酒,有能燃烧的水之称。
「边喝边抓著它,就能一路漂到港边去,不怕溺死了呗?」
「……不要喝醉睡著的话。」
「河里多得是水可以醒酒。」
尽管傻眼,罗伦斯还是有点想看赫萝笑呵呵地顺水漂的样子。
「好,出发了。」
「嗯。」
确定最后一项行李上船,船夫解绳推篙后,船慢慢离岸。这批前往海口的船共有六艘系在一起,载满了人和货物。罗伦斯和赫萝能单独两个宽裕地坐在第一艘船,是因为他们现在是萨罗尼亚的大红人,享受了特别服务。
回想起认识赫萝之前旅行商人的待遇落差,罗伦斯忍不住笑出来。
「笑啥?」
铺好厚毯,在罗伦斯双腿之间准备随时睡著的赫萝,发现背后有笑声而问。
「我在笑这段路可能会特别优雅。」
赫萝转转泛红的琥珀色眼眸,愉快地眯起。
「这种旅行最适合咱了。」
「就是说啊。」
手一摆上赫萝的头,狼的尊严就不知上哪去了,头主动挤过来要他多摸一点。
今天天气晴朗,上游有几天没下雨,河面静幽幽地载著船缓慢西送。午后阳光温暖,船夫歌声格外嘹亮,河边农事的喧嚣远远地搔弄耳际。
不是乾柴烈火那么吵闹,而是从结实累累的葡萄串上一颗一颗摘下来吃的悠闲旅程。
赫萝又发出鼾声,嘴唇不时傻呼呼地蠕动。
虽想说诸事圆满,但走了一段后,罗伦斯发现速度有点过慢,甚至可能黄昏都还没到海口。船夫表示,想在日落前到港都就得搭早上的船才行,下午的船要在融雪季或上游下雨的日子才赶得上。
并建议他们在出海前的大税关过夜。
赫萝以为一醒来就能看到海,到时说不定会为罗伦斯漏算这点咬人。可是人改变不了流速,预定停靠的税关也是个还算热闹的河港,在那留宿一晚也不错。
在温暖日照的熏烤下,罗伦斯也环抱有点炭味的赫萝闭上眼睛,一下子天就黑了。
赫萝醒来时发现还在河上,果然埋怨了罗伦斯在最后关头掉以轻心,但河港的独特风貌旋即让她心情好转。
罗伦斯将零钱袋等贵重物品带下船,请萨罗尼亚的商会分行保管,顺道订好房间。
他们的事迹当然也传到了这里,一切畅行无阻。
这里离海还有段距离,但地势平坦,望向海所在的西方能见到大得令人生畏的宽广天空。那是清澈的蓝色夜空,与火红晚霞交掺出的壮阔景色。在河边小酒馆里,那画面迷得赫萝连送上桌的啤酒都忘了拿。
在纽希拉山顶也能见到类似景象,但天空的大小显然与一望无际的海边无法比较。
从前和罗伦斯一起旅行时,赫萝当然也见过大海,而风景这东西总是随季节与地点变化。再往下到了海港,夕阳落海的画面肯定又是另一种意趣。
「会凉掉喔。」
罗伦斯啃著串烤鳟鱼这么说。赫萝没看他,含糊点头也没有,依然痴痴地凝望晚霞。连罗伦斯都很少见到她这么空白的表情。
宛如心髓最后的薄膜也通通剥开般无所设防。
罗伦斯明白,那不算悲伤,也很难称得上乐观的奇妙表情是他永远所无法理解。那是活了数百年的人见到亘古不变之物时才会有的情绪。
同时,他也知道那对赫萝来说不是愉快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