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灯。只见他稍微乱掉的胡子底下,嘴角高高翘起。
「我每年都会记得送麦的。」
「有劳您了。」
这位助理祭司一定会登上高位,成为温泉旅馆的顾客吧。
罗伦斯这么想著,卷起墨水已乾的羊皮纸收进怀里。
「对了,你太太人呢?今天还有什么打算,不如就在这里过夜吧?」
助理祭司或许是出于体贴,不过对话期间还有几个人在房外等著报告呢。
于是罗伦斯简短回答:
「我们会在傍晚前离开,从河港搭船到海上去。」
「这样啊,也不错。」
那笑容多半是在庆幸不必多费力气整理房间吧。
「告辞了。」
见罗伦斯行礼,助理祭司也恭敬地回礼,随后又回到工作上。罗伦斯穿过排队的人身旁离开大房间,手叉著腰轻声叹息。
「好啦,赫萝那家伙上哪去了?」
古城塞算不上小,尽管太阳依然高挂,光线就是不易照进城塞这种建筑的深处,到处都淤积著阴郁的气氛。
她应该不会迷路到躲在哪个角落啜泣,但仍有触景生情的可能。
罗伦斯是为了不让她在有艾莉莎她们的那段热闹又忙碌的日子结束后,被突然冒出来的大空洞绊住了脚,才带她到这个因农忙而骚嚷的地方来。从五楼屋顶一口气跳到路上难免会受重伤,但只要先跳到隔壁的四楼屋顶,再跳到三楼屋顶、二楼仓库一层层下来,就能用自己的脚走回家了。
在这个吵闹的地方喘一口气后,接下来就要回到河边搭船了。船上不只会有船夫的船歌,下游还会有拖船人的吆喝声,河边路上人们活泼的招呼声等,充满愉快的喧嚣。而且河上每过一段就设有税关,可以和小贩说说话。到了能在河口看到沿海港都时,就能暂且放心了。
感觉艾莉莎会说这样太宠赫萝,但罗伦斯认为尽一切努力就是他的使命。
而且最近,他还开始以赫萝觉得过度贴心太肉麻的样子为乐。
罗伦斯这么想著,在城塞里到处找人,打听到赫萝一手拿著人家给的酒,到三楼仓库去了。
他便走过二楼有壁炉的大厅里修补衣物的妇女,磨利镰刀装回柄上的男人,和坐在楼梯上从不能卖的劣麦中挑堪用麦谷自己吃的孩子们身边,往三楼去。
三楼也有不少人在忙东忙西,哪里都静不下来,应该没地方给赫萝感伤。
张望她究竟在仓库哪里时,有四个男人合力搬出一个可以当泡澡桶的铁锅,大概是要为大伙做午餐了。后头有个人头顶三个叠在一起的小深锅,在左边腋下抱著一支能装进婴儿似的巨大汤匙走出来的,正是赫萝。
「……你在做什么?」
为那说是祭典戏服也会信的怪异装扮诧异时,赫萝用不让头上锅子掉下来的奇怪姿势转向罗伦斯,用下巴指了指仓库。
「别在那打混,里面还有串烤用的大铁签,全部拿出来。还要用木桶装薪柴木炭,有多少装多少!」
赫萝把话说完就小心翼翼地不让铁锅滑落,跟著搬大锅的男人们走掉了。
从他们出去的仓库门口摆了些没喝完的啤酒杯来看,赫萝大概是休息到一半遇到来搬大锅的男人,就继续找事来做了。
干劲这么高,应该是期待能饱餐一顿的缘故。
还以为她一定是坐在窗边或仓库角落发呆,幸好没这回事。罗伦斯尽可能地将她吩咐的东西全抱起来,跟下楼去了。
(插图019)
有些商人会配合收割期到产地买今年的好麦,而他们伴手的酒肉,让午休时间完全变成庆典的样了。
在中庭堆起的简易炉灶上架起了烤全猪。在每次滴油激起的香浓熏烟中,人们用成人手臂那么大的刀子削肉,随兴夹在面包里分给大家。脸上沾了灰的赫萝,在炭苦味恰到好处的肉上洒满了芥末。
衣襬底下的尾巴胀得胖嘟嘟地,但在这喧噪中谁也不会发现。
罗伦斯以指尖抹去赫萝脸上的灰,自己也咬一口面包。
到了烤架上不停旋转的猪被削得剩骨架子的时候。
罗伦斯牵来了马,哄著不舍的赫萝离开城塞。
城塞外,有人吃饱了躺在草丛里休息,小孩驱赶到田里捡麦的小鸟,开心得又叫又跳。
赫萝没坐驾座,在货台平躺下来,用全身接受依然高悬的阳光,听著那喧嚣在耳边回荡,满足地拍拍肚皮。
「还不要睡喔。」
罗伦斯驾著货马车这么说,赫萝小念一声:「大笨驴。」但已经含糊到快听不清楚了。
「……呼啊啊……啊呼。再来要去哪?」
赫萝边说边打横,不折不扣就是要睡觉的样子。
罗伦斯耸肩回答:
「回到城边那条河,坐船顺流而下。」
「嗯哼……」
「拜托你行行好,要睡上船再睡。要是睡呆了,上船时摔进河里就糟了。」
没听到「大笨驴」让罗伦斯回过头,只见赫萝已经缩成一团,鼻息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