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恶德窠巢中所有骯脏的赌金全数没收。」
「咦!」
所有人都抬起了头,还有不少人从椅子上跳起来。
就算没了赌场,只要损益还打得平,商人都还沉得住气。但有一件事,他们无论如何都无法忍受。
那就是抢夺他们的金币银币。
孰可忍孰不可忍,这是不可跨越的底线。
尤其是这里有很多人下了重注,将重过性命的金额交给了命运。
就在场面一触即发的时候──
「可是神随时都愿意宽恕你们。假如你们愿意到教堂诚心悔改,不只能赦免罪孽,你们的钱也会洗脱污秽,回到你们手上。」
先宣告严罚再行赦免,是教会惯用的伎俩。要对方付出巨大代价后展露一点点温情,还要人感恩戴德。说是会还钱,到时候肯定会敲一笔祈祷费,但总比一毛都拿不回来好多了。
彷佛能听到商人们脑袋里算盘拨动的声音。
「你们在这里的不当所得,对城里的人而言等同于背弃神的行为。如果城里的人都唾弃你们,你们还要在这里作生意吗?」
如今寻求正确信仰的声势高涨,对于利用买卖鲱鱼卵这种怪异赌博赚大钱的商人,人们的风评一定不会好。
教会就是在街头听闻相关批评,觉得时机到来了吧。
这样能给商人们一个教训,也能对人民宣示教会真的有所行动。
看来谁胜谁负,早就已经底定了。
「……你们什么时候要还钱?」
某人问道。
青年祭司露出主持晨间礼拜般的亲切笑容。
真的跟寇尔有那么点像。
「我们为记念黎明枢机大人和扶持他的圣女缪里,替这个城镇、这个世界点起了正确信仰的火炬,特别订制了一幅画。而就在后天,我们要为这幅画举行一场祈福礼拜,到时候就会归还各位。」
商人们纷纷妥协,但罗伦斯却属于依然愁眉苦脸的那一群。
而他也晓得为何其他人也都是这种表情。
「只要愿意在教会告解、祈求宽恕,神也一定会愿意保佑各位生意兴隆。」
青年祭司面泛慈爱的微笑,语气丝毫不带讽意,纯粹是渴望拯救商人的灵魂。
可是罗伦斯的想像却让他冷汗直流。不是因为他是祀奉大蟾蜍的异端信徒,赌金也只要向教会低头就拿得回来。在行商的时候,他就算是神也照样利用。
问题是,这里有很多人认识他。
沉著脸的人泰半是阿蒂夫当地的商人吧,没人想在大庭广众之前出丑。
而且画作公开当日,赫萝也有受邀。罗伦斯想像自己为了挽回瞒著赫萝却失败的生意,惶恐地出列忏悔的糗样就头晕眼花。不晓得赫萝会怎么逼问,怎么挖苦呢。
而且女儿缪里和形同儿子的寇尔的画,还高高在上地看著这一切。
后来的细项,罗伦斯一句也听不进去,摇摇晃晃地离开交易所。
虽想设法解决,但结论几乎是无法撼动了。即使赌金不至于动摇家本,也不能为了面子就舍弃赫萝要辛苦几十天才赚得到的钱。
最重要的是,就算狠下心来放弃赌金,死也不去忏悔,罗伦斯也不认为自己瞒得过赫萝。对于这种事,赫萝的鼻子特别灵。
与其被她揪出来,倒不如事先主动认错。
没有别的路了。
「可是……」罗伦斯呻吟似的呢喃。
买卖鲱鱼卵和赌骰子不同,损失基本有限。运气好就大赚,不好也就亏那么多。
怎么也没想到今天会这样翻船……罗伦斯忍不住想咒骂上天,但临时想到买卖本来就有风险。
最后只好兀立港边,仰天长叹。
好想醉到忘了自己是谁。
这天赫萝又带著一尾巴的麦壳回来了。罗伦斯一边听赫萝开心分享她今天的趣事,一边替她挑沾在尾巴上的麦壳。
赫萝愉快地哼著刚学会的搅麦歌,像是没注意到某笨蛋样子不太对劲,但不可能有这种事。一定是早就发现,装没事而已。
罗伦斯受不了这样的重负,在赫萝转身要他揉揉肩膀时,终于忍不住全招了。
不过这次和以前不同,赌金几乎能全部取回,对以后作生意影响甚少。顶多是进货时被人调侃两句吧。
再说,他是为了赫萝而赌的。
不必罗伦斯仔细解释,赫萝也很快就明白这一点。
所以没有横眉怒目,也没有龇牙咧嘴,甚至没骂大笨驴。
就只是目光平静地盘腿坐在床上,注视在地板上反省的罗伦斯。
罗伦斯低垂著头,抬不起来。
完全像在驯狗。
「真是的……好像在骂缪里一样。」
赫萝叹息交掺的话让罗伦斯总算敢抬起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