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这番话让咱想起黑夜的森林。没错,那种时候都是凭藉狼的鼻子和耳朵来奔跑。
惊讶之后,是一阵猛烈的哀凄。想到自己可能从来没看清伴侣的脸,不禁悲从中来。
然而另一方面,咱不曾感到自己视力不佳也是事实。
所以究竟是怎么回事?疑惑煽动怒火之余,理性找到了另一条出路。
或许是自己本来就是这样,所以始终认为这样才是正常。
可是这种事又能怎么办呢?
「所以怎样?要咱像寇尔小鬼那样,求神把咱的眼睛变好吗?」
「才不是,所以才需要修道院。」
伴侣用食指和拇指围成圈,贴在脸上说:
「要跟他们拿阅读镜。」
「阅读镜?」
「旅行的时候应该有给你看过吧?有时候水珠滴在叶子上,不是会把叶子上的纹路放得很大吗?把玻璃加工成那种形状,再仔细打磨之后就是阅读镜了,可以把字放大来看。有钱的修道院应该有很多品质不错的阅读镜。」
有点难想像,但伴侣不像在说谎。
姑且表示接受地点点头后,伴侣将手指围成的圈摆到咱脸上。
「听说,也有可以戴在脸上的阅读镜。这么一来需要比较大的玻璃,磨起来很困难,价格三级跳,可是能让人把这个世界看得更清楚喔。」
然后把看见的事和过去没发现的事,全写成文字保存下来就行。
宛如冰窖堆积的雪,松鼠埋在森林里的树果。
伴侣指头围成的圈另一边,是他得意的笑脸。
不知为何,感觉比平常更近了。
「能戴在脸上的,目前还没有能力买,不过拿在手上放大文字的就买得起了,然后还需要一大堆的纸。东西准备好以后,你再把字练好一点,把想记住的事全写下来就行了。」
不是平白等待永难忘怀的大事,而该纪录每天的小事。毕竟旅馆生活不是令人厌烦,就只是记不住罢了。每天发生的事,都值得珍惜。
原本的问题,就只是害怕记忆会像那滩温泉积水,放著不管只会慢慢扩散,肚子贴地也只能沾湿一点毛而已。
若将记忆写成文字,就能永远保温了。
「我会努力赚钱买纸墨,你就尽管放手去写,读不完也无所谓。如果读到最后就会忘了开头,就永远读不腻了吧?」
听不出来哪里是玩笑话,感觉每个字都很认真。
且不论是否有实际效果,伴侣这么为咱著想,让咱感动得都要哭了。
「可是……如果只顾著写,说不定会错过值得写的事呢。」
「你做事这么容易腻,我还怕你没办法天天写咧。」
咱嘴瘪成一线地瞪,伴侣以微笑从容承受。
「但是,只要有纸有墨,也有阅读镜,你又会写字,就可以安心了吧?会怕的时候,用这些东西把自己武装起来就好了。用笔刮开心里那些黑黑的东西,再用纸擦掉就好了。」
说不定伴侣也发现了咱心中那口黑暗的井。
「很久以前,有个修士这么说过。」
比邂逅时稍微老了点的伴侣,以成熟过当时的表情说:
「给人鱼吃,只能让他少捱一天饿;教人捕鱼,可以让他永远不必捱饿。」
真是不知死活,竟敢对贤狼说教啊。咱对这样的伴侣表示敬意,露齿而笑。
「咱不只想吃鱼,还想吃蜜渍桃呢。」
「我知道,所以每天才忙著工作啊。」
这一刻,咱按捺不住情绪扑了上去,额头右上角撞到了伴侣的颧骨,发出好大一声。伴侣虽然喊疼,但并不介意。
因为这段时间,咱的心一定比他更痛。
「大笨驴。」
从心灵深处挤出的话,就只有这么多。
「大笨驴……」
咱再说一次,尾巴沙沙沙地摇。
伴侣的心意让咱心里满是喜悦,差点就直说不需要昂贵的阅读镜,不过咱这次学乖了。只要有伴侣替咱挑的武器,就一定能战胜井里不断涌出的黑暗念头。
「是需要阅读镜没错,可是买小的就好了。」
「嗯……咦?要买就买大一点嘛?而且瑟莉姆也能用啊。」
若是以前的咱,在这时候听见其他雌性的名字,早就气得咬牙低吼了,但现在完全不同。伴侣被咱牢牢抱在怀里,只注视咱一人。
「买来给她用就行了,咱不需要。」
伴侣表情有些遗憾,表示那一定是他发自内心的关切,希望咱能藉此欣赏更美的景色和各式各样的东西。
然而,咱已经这样过了好几百年。
现在所见的世界,就是咱的世界。
「需要咱告诉汝为什么吗?」
抬起头,伴侣的脸就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