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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都吃鹿可能会腻。
对不值一提的温泉积水失望,说不定是过腻旅馆生活的表徵。
虽觉得不会有这种事,然而摘野菜嫩芽不禁睡著,还以怪方式睡昏头的那当下仍记忆犹新。
旅馆的生活和麦田生活差不多,不断重复同样的事。再说自己当初对瑟莉姆有怎样的期待?不是挺真心地希望她能掀起一些波澜吗?
咱明白无论任何事,做久了都会习惯,不过接不接受是另一回事。能否忍受也一样。
不,自己对现在的生活并无任何不满──即使如此告诉自己,也觉得虚假。毕竟没有人会因为过得比昨天快乐而难过。
即使脑袋不断在这件事上兜圈子,四条腿仍自顾自地向前奔驰,带咱回到旅馆。和什么都不做,时间也不会停止流逝一样。
瑟莉姆回复人形,替咱拆下装肉的麻袋时,咱心中有股莫名的焦躁。害怕自己若继续漫漫度日,说不定会变成那滩积水。成不了池塘或溪流,温暖归温暖,但顶多只能浸湿脚踝。
而且等到几十年后谁也不在了,湿濡的毛会使身体发冷,还只能打喷嚏给自己听。
以旅馆营生经过十余载,咱敢说自己与伴侣的感情已深到令人傻眼的地步,但同时也失去了新鲜感。尽管缪里出生后,每天都要刮起一阵旋风,可是这个独生女也随寇尔小鬼离开了。
可以想见,此后生活的重复性会愈来愈高。
届时想得起昨天、前天、大前天分别做过些什么吗?能发生多少百年后回顾过去时想得起的事?再这样下去,事件恐怕不够让人浸在淹过肩膀的温暖回忆里度日。对此,咱渐生不安。
咱一边乱糟糟地这么想,一边将从脖子解下的肉堆进辟于后院的地下冰窖。冬季满院子的雪虽然留不到夏天,但只要塞进冰窖,夏天也有冰可以消暑,堪称是种了不起的智慧成果。不过就连森林里的松鼠,在秋天也会孜孜不倦地掩埋树果。
那么,自己是不是也该这么做吶?
瑟莉姆眨眨泛起睡意的眼睛,回房去了。
目送她离去后,咱也回到寝室。
手刚扶上门,略歪门板的缝隙间就透出烛光。吸一口气,除伴侣的气味外,还有兽脂燃烧的独特气味、羊皮纸的气味,以及令人想起寇尔小鬼的墨水味。
门后,伴侣正裹著被子蜷著背,提笔振书。
「喔喔,回来啦。」
他注意到咱而转头,表情很困了,但似乎写得很开心。
不过这张熟悉的容颜,已和邂逅时略有改变。不只是因为烛光的影响,他脸上真的有岁月的痕迹。旅馆的生活虽是无尽的重复,可是时间之流并非如此。
平时泉涌不止的温泉也可能日渐枯竭,变成只能浸湿脚踝的积水,最后一滴不剩地乾涸。
即使明知终有结束的一天,同时,却也太过大意了。
自以为只要做好心理准备,就能毫无疑问地享受这段时光到最后一刻。
「嗯?怎么啦?」
咱没回答疑惑的伴侣,大步走过去,从背后拥抱他。
伴侣有些惊讶,但似乎当成了平时的小动作。
什么也没多说,手抱胸般围住后脑,抚摸咱的头。
「你身体好冷啊,泡个温泉再睡觉怎么样?」
「……嗯,汝也闻起来酸酸的。」
「咦!」
伴侣不相信自己这么不检点,连忙把鼻子埋进袖子猛闻。墨水的气味,让伴侣闻起来是一身酸。当然,是故意让他误会的。
「好了,去泡温泉呗。」
咱放开伴侣,后退一步。
来到可以自由泡温泉的纽希拉之后,伴侣变得很爱乾净,靠马车营生时只是大概整洁就好。
咱替他取下背上的被子并挂上椅背,他虽仍有点在意体臭,但还是站起来打个大呵欠。
「呜~~……咯、咯、咯……啊啊……以前还能工作到天亮呢。」
说得像是玩笑话,不过这是事实。
且终有一天,他将一睡不醒。
可是,这又能怎么办呢?
尽管自然法则令人却步,至少伴侣还在眼前。
能做的事还有很多。
当下,就别胡思乱想、钻牛角尖,尽情做开心的事呗。和伴侣刚开始旅行那时候,就因为经常忘记这个原则而闹出一些麻烦事。
「瑟莉姆她哥那边分了咱们一些熊肉,汝就大吃一顿补补身子呗。」
「喔喔,熊肉。忘了什么时候,有人跟我说熊最好吃的就是熊掌,不知道是真是假。」
「熊掌?那种地方要怎么吃啊?」
咱们如此闲话家常,并肩走向温泉。
路上咱小心注意,不让牵著伴侣的右手太用力。
明明过得很幸福却无法满足,让咱好恨这样的自己。
这天的时间,同样都耗在摘野菜嫩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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