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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著,赫萝扭动瓶栓。
记忆的封盖就此开启。
这个小瓶子,是来自我与赫萝所共度的第二年春天。
旅行商人好比候鸟,每年都要北达雪国,南至海蓝蓝的温暖世界,东西南北到处跑。不受城镇商人那样的地盘或人际关系的束缚,说惬意是很惬意。唯一的难处就是很难有个可以长期照应的好伙伴,且去哪都会被当作外地人。丧命时,不是在正好经过的村落,就是在路边不为人知地腐烂。虽然载著满车货物进村庄总会受当地居民欢迎,但他们绝不会当你是自己人。
自由与孤独,总是难分的一对。
所以,只要能找到一个人填满驾座的空位,排解夜间寂寞,牺牲一些自由也是天经地义。
「汝啊,怎么向东走吶?」
问声是来自背后。她三天前还都笑嘻嘻地坐在罗伦斯身旁,最近却不怎么高兴。
而原因,他不是不晓得。
「我不是解释过了吗。」
罗伦斯手握缰绳,头也不回地说。
在这个风里仍有寒意,日照一天比一天强的初春之际,两人在长满长草的草原路上前进。从气氛就感觉得出来,后边货台上的赫萝正在生闷气,尾巴多半也被怒气吹胀了。叹息,不是因为赫萝的脾气。
「我也很想往西走啊。都已经流浪三周了,如果有个地方能砸钱睡塞满羊毛的床,葡萄酒喝个够,然后睡到自然醒,一边吃午餐一边从窗口欣赏底下的热闹大街,那该有多好。」
可是在丁字路上,罗伦斯的马车却向东转了。
因为罗伦斯是个旅行商人,而顾客在东边。
「汝就只想著赚钱,那些重要的东西都要被汝丢光啦!」
「是啊是啊,我最爱的就是金币。噢,黄澄澄的卢米欧尼金币!」
罗伦斯刻意扯开喉咙回话,背后跟著传来赫萝的低吼。
她应该也明白这是迫于无奈,但问题就出在让她起了能找个城镇歇脚的期待吧。
「不过,这次是关照了我好多年的修道院长特地求我,我怎么能不去呢?说是有个可怜羔羊从小因为家里问题被送进修道院,又突然被叫回去接领主宝座,求我行行好帮点忙照顾他耶。这个新手领主对俗世之事应该是一窍不通,正为分不清天南地北而直发愁,这可是接近权势,立下大功的好时机啊!只要是商人都该去,不去的……不配作商人!」
虽然经过多次冒险,罗伦斯已承诺赫萝不再接高风险的大生意,不过这可是低风险又有大甜头的难得机会。
若只付出牺牲休息与路途遥远的代价就能获得一个领主好友,绝对是有利无弊。
赫萝道理上应该可以接受,只是表情不太情愿,但罗伦斯却兴奋得忘了适时收口。
「汝啊。」
赫萝低声说话,表示她真的发火了。要是不顾她的感受继续赶路,恐怕会气得睡觉时不把温暖的尾巴放进被子里给罗伦斯抱。
尽管已经入春,打野宿还是冷得很。
「好啦,我知道,知道知道。我会好好补偿你的啦。」
「……」
没听见答覆,让罗伦斯叹口气补充:
「领主的府邸再往前走一段就到了。小归小,但至少能……」
忽然间,脖子上的热气让他说不下去。
赫萝的兽耳能够分辨人类的谎言。
要听出罗伦斯话里有几分虚实,更是轻而易举。
于是罗伦斯死了心,在后颈被咬之前转头说:
「好好好。我答应你,要是到领主家却吃了闭门羹,我们就到附近村子去花钱享受一晚。」
就算没有羊毛床丝绸被,好歹也有可以遮风避雨,床堆满麦草秆的房间。然后吃点现宰的猪或鸡,要是没有,在这时节至少会有各类蔬菜菇蕈炖成的浓汤。现在位置也偏南到差不多种得出葡萄了,想喝个一、两瓶葡萄酒应该不成问题。
「可以跟冷飕飕的麦粥和酸掉的啤酒说再见了。」
赫萝仍垮著眼瞪了罗伦斯一会儿。
最后总算是叹一口长长的气,哼一声说:
「在那之前,汝先去好好洗个澡!」
「咦!」
罗伦斯惊讶得不禁抓衣服起来闻,不过感觉没什么味道。接著他想到,说不定赫萝这么想找村落休息的原因就在这里。
「若想在寒夜里抱咱的尾巴取暖,好歹把身体洗乾净再抱。害咱染上跳蚤虱子可就惨了。」
赫萝对她毛茸茸的尾巴是呵护有加,无微不至。如同佣兵会以自己天天磨利的剑或千锤百炼的肉体为傲,尾巴就是赫萝的骄傲。
这些日子,她都死命耐著性子忍受身上随时会长虫的旅途,但总算是忍到了极限吧。
「……我哪有那么臭……」
罗伦斯姑且为自己辩一声。独自旅行时根本不在乎的他,其实在有赫萝相伴后颇为注重。
然而,臭不臭还是赫萝说了算。
「是咱时时散发花香般的芬芳,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