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那面大得能挡住一整个高大成人的盾牌后,我终于明白她想干什么好事。
盾上的缪里也在这一刻高喊出声。
「预备!」
她高举一手,有如骑士在战场下令般高呼。接着咬紧了牙,嘴还咧到了几乎拉到耳边。
而眼睛直往骡子瞧,骡子身旁的少年表情惶恐得都快哭了,最后在众人的鼓噪下自暴自弃地闭起眼,将手上棒子往骡子屁股用力一敲。
「出击!」
不确定缪里是否真的这么说。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仿佛全世界都为之静止,只有缪里坐着盾向旁滑去。
在手中绳索牵引下,她连人带盾一下子滑过池面。速度快得夸张,漂亮得令人叫绝。观众们大声喝采,抛出手中的啤酒杯。「铿!」的大声响,是盾牌撞击池边的声音。
「喔喔喔喔!」
缪里的瘦小身躯连着盾凌空飞起,但她没有摔出去,直接带着划破天空的声音着地,被骡子牵着溜过湿漉漉的石板地。场面惊人到我都出不了声了。
直到亢奋得不得了的客人们全追了过去,我才终于回神,接着又吓得全身发凉。
立刻丢下怀里的起司,和客人一起追缪里。盾牌在石板地上磨出的痕迹指向堆满枯叶的森林,然后是一整片下坡,骡子肯定一股脑地往下冲了吧。枯叶地毯上硬是拖出了一道黑土裸露的路,微微向右弯曲。
而那条路却突然断了。
回国后都是有头有脸大人物的男人们,竟光着屁股在森林中又叫又跳。还有个宛如刚爬出坟墓,一身枯叶泥土的少女,在其中心哈哈大笑。
男人们合力扛起缪里,沿着坡走了回来。
笑得合不拢嘴的缪里,一见到我脸就僵了。
可是,她很快就不管我怎么瞪,一脸若无其事地让人们扛着走过我眼前。
心中涌起的不是愤怒,而是无力感。
才刚跟上去,「嘿咻!嘿咻!」的吆喝声突然变成重物落水声。缪里头甩出水,露出清秀的脸蛋。洗去泥土与枯叶的玉额上,到处是猫抓过似的擦伤。还没嫁人的闺女竟然破了相!
但缪里一点也不在意,挥手答谢周围客人的热情欢呼,游到池边。我弯腰伸出手,她也毫不惭愧地抓住。
「嘿嘿,你看到啦?我很厉害吧?」
那天真的笑容,打从出生就没变过。
我叹口气,拉起那个小瘦子。
「没受伤吗?」
「嗯,完全没有。」
明明额头和脸颊都有明显擦伤,细长的腿也是一样。
但那些对缪里而言不算是伤吧。
要是拨开那头掺了银粉般的奇妙灰发,多得是孩提时留下的伤疤。见到缪里满头是血而差点昏倒的事,至今不晓得发生过多少次。
「换好衣服就到暖炉前面来。」
「咦,要帮我绑头发吗?」
「我要骂你!」
她虽被音量吓得缩起脖子,脖子以上却是一脸嫌麻烦的表情。
「回答呢?」
「……好~」
那对常客来说虽是常有的余兴节目,看在我眼里可是一点也笑不出来。别说一身泥土枯叶的人平时得先冲干净才准下池了,我还需要排好被盾牌撞歪的石头,然后向那个倒楣的少年郑重道歉。
缪里像惹了麻烦的小猫,被我揪着脖子抓回主屋。她啪哒啪哒地走,路上打了个喷嚏。别看她半裸又一身湿,现在都已经是何时下雪都不奇怪的季节了。
「要穿得够暖才能下来喔。」
「嗯。」
我目送她走向主屋再重重一叹后,回去捡我丢下的起司。这时,缪里在门口转身喊来。
「大哥哥!」
「……什么事?」
缪里湿淋淋地倚在门边的样子,感觉有点特别。只要她淑女一点,看起来就像个被雨淋湿的可怜女孩。
「……我厉不厉害呀?」
大哥哥你看你看,我钓到这么大一条鱼耶!
和小时候天真地要我夸她的表情一点都没变。
我错愕过头,不由自主地笑了。
「那个……是真的很厉害啦……我都怀疑自己的眼睛了。」
「啊哈哈,好耶!」
缪里原地一跳,进主屋去了。
毫无反省的样子。
不过,那真的很惊人。我不会想做那样的事,就连想都想不到。
不自觉往这里想的我甩了甩头。我就像哥哥一样,有义务劝阻缪里的胡闹举动,把她教得规规矩矩,完好无缺地嫁出去。
「好。」
我简单提振自己,继续搬了会儿起司。搬完以后,我一手捧着圣经等在暖炉前,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