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真的失败了,要拿什么脸回去见村中父老呢。
「不管汝再怎么烦恼,手臂也不会变粗呀。而且在那种状况下,人家说什么汝也拒绝不了呗……哪怕是暗杀也一样。」
赫萝自个说完自个笑了起来。那个丢人的误会,恐怕会被赫萝糗上一阵子。
「这……是这样没错啦……」
「那知道现在该做什么了吗?」
赫萝松开搂脖子的手,绕到罗伦斯面前。
「吃饭吗?」
「还要酒喔。」
仗可不能饿着肚子打。
再拖拖拉拉,摊子恐怕就要收光了。于是罗伦斯尽管才刚回来也挤出力气站起身,见到赫萝也拿起外套。
原以为一定是一个人帮她跑腿,但看来赫萝也想跟。
「……你摆布人的功力还是一样高深啊。」
仔细想想,这也是当然的事。能让人认为有她陪是种奖赏,实在太厉害了。
赫萝戴上在村里有点奢侈而不会拿出来的狐皮围巾,刻意地对罗伦斯笑。
「汝在说什么呀?」并像可爱少女似的歪起头。
反覆过了几天这样的生活后,庆典的准备工作眼看就要完成了。
头一天奋力挥舞木槌的罗伦斯,第二天就被全身肌肉酸痛折磨得身心交瘁,但他仍然尽可能地协助每一项工作。不仅是制作亡灵祭上要放给猪羊跑的圆形栅栏,也为了扎镇上守护圣人复活节所需的巨大麦草人像四处奔走,而且是字面那样的奔走,得拉着拖车在分为好几个区的斯威奈尔镇里到处找人捐麦草。
每个镇都有类似的庆典,是因为人们能借这个机会清理经过一整个冬天睡塌的麦草束,或是填充椅垫等物的麦草,而罗伦斯也得帮他们把东西拖出家门。此外,也会收取买来当饲料却被老鼠筑巢而不堪使用的麦草束,或跟大商行拿堆积如山,货箱里用来防撞的麦草。
在居民间游走到处收集了一拖车后,要送到广场捆束。
捆麦草的也是快不行的麻绳或皮绳一类,应是在丢弃之前作最后一次利用吧。罗伦斯与素未谋面的镇民协力捆好麦草抱起来后穿上绳子,交给其他人绑上以木杆搭起的圣人像骨干。中午时,有个商行很慷慨地送午餐到广场,慰劳大家的辛劳。每个人都用沾满泥巴和草屑的手抓了就吃,把酒言欢,热情点的还会唱歌呢。
罗伦斯在行商时代也做过一样的事,有回忆相乘感觉倍加有趣。回到在兑换商公会下榻的房间时,他已经累得精神不济,和赫萝吃饭也昏昏欲睡。
不过累得很舒服,赫萝也格外用心地照顾他。
「平常可以有现在的一半吗?」
罗伦斯姑且问问看,结果换来一张大臭脸。
「咱可是贤狼赫萝,当然是时候到了才会动手呀。」
这多半是要他平常就要多进贡的意思吧,而今天这一下,恐怕是把之前累积的额度都用完了。
接下来,还有另一座真的非跨越不可的山呢。
当全身肌肉酸痛好得差不多的那两天,广场正中央高得必须抬头瞻仰的圣人像完成了。
斯威奈尔是个非常现实的城镇。教会欲将教诲植入异教徒土地而掀起的战争一结束,大家一夕之间就全变成了神的子民。多半是因为感情上本来就偏向教会,但尽管战争徒余形式也终究是战争状态,需要顾及他人眼光的缘故吧。
不过听几个在工作上认识的镇民说,改宗信教的人大多并不是因为受到教诲感召,纯粹只是用教会历过日子会有很多节庆而已。说穿了,就是既然要信根本就不晓得存不存在的神,不如信比较好玩的那个。
过去让村里麦子丰收而备受崇敬的赫萝听了这件事,露出难以言喻的深沉苦笑。
然而,人们对庆典投注的心力可是一点也不马虎。这一点,从终于开始的春季庆典开端——亡灵祭当天的异常热度就能充分体会。
「尽管丢给我们来宰!就算用边缘磨尖的铜币,我们也宰给你看!」
兑换商的会长手拿为这天精心抛磨的大屠刀高声呼喊。
他的帮手也都是年纪比罗伦斯大上一、两轮的兑换商,比他们年轻的都因为连夜通宵换钱而累得睡死在桌上了。而老兑换商们的亢奋,大多是来自睡眠不足吧。
不过,看来还是经历过战争时代的老人们比较强韧呢。当罗伦斯如此感慨时,会长歪唇笑道:
「我们这些老人都来日不多了,以后还不晓得能再上场几次,当然是能拼就拼啊!」
常言道,「活着的时候要像明天将死那样活」。赫萝会像看着光芒一样注视他们,是因为长寿让她知道所有生命都是稍纵即逝。众人在会长带头下,如一群老山贼般扛着屠刀离开会馆时,罗伦斯对赫萝说:
「在你看来,我也是来日不多吧?」
赫萝睁大了眼,表情僵硬。
「所以我等等也会拼命去抓,你也要笑得开心点喔。」
将今天视为发生了这种事、那种事、好多好多事,值得聊上一辈子的特别之日,而不是与昨日没有分别的日常生活。
这么说来,赫萝在纽希拉会突然跟过来做这项工作,也可能有这方面的理由。就连看似永远不会改变的山村中,寇尔下山远行,女儿缪里也随他而去。赫萝从中感受到的「未来」,或许比罗伦斯更加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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