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那种青涩的话只有新人说得出来。」
「大家都已经满身硫磺味了嘛。」
「没错。」赛勒斯笑了笑,喀喀响地舒展背腰。头往旅馆门口转去,仿佛见到那老人正要上哪去。
「我不觉得他是个坏客人。」
赛勒斯轻声说道:
「付得起钱,也不会随便抱怨。」
「关于一早就要替他准备午餐餐盒呢?」
「厨房女佣跟我吐过苦水了。」
「还有一个。」赛勒斯对不禁发笑的罗伦斯说:「我喜欢他,是因为他酒量很好,而且会细细品尝一样用心地喝,这样的客人很难得。」
「大家都想把自己灌死一样呢。」
赛勒斯往门口眯起眼,轻叹一声。
「客人臭着脸出门,老板却被客人逗乐了。我这个温泉老板的眼睛和灵魂,说不定已经被泉烟给熏花了呢。」
赛勒斯视线回到手边,喝一口自豪的酒。
「这阵子,你提议那个奇异仪式那时也是这样。我们在每天生活当中一点一点地磨损,能磨得像河里的石头一样圆滑是很好,但也变得容易随波逐流,忘了怎么停下来站住脚。最后完全惯于平淡的日常生活,心里想要刺激,却在机会来到眼前时让它白白溜走;有重要的话,却不敢对重要的人说;明明见到客人在纽希拉这种地方还愁眉苦脸,却装作没看见。」
赛勒斯说到这里不再继续,依稀带着哀伤低下头,对酒杯里自己的倒影低语:
「一个大男人这么多嘴,让你看笑话了。」
胡子底下似乎藏着难为情的脸。
罗伦斯也喝口酒说:
「我也喜欢这种甜度的酒。」
赛勒斯抬起头,感叹地笑。
「那大概是因为你那儿的气氛很甜蜜吧。」
「我那儿?」
「客人很夸你们喔,说比起乐师的歌或舞者的舞,老板夫妇的亲密互动还比较有看头呢,堪称是纽希拉温泉旅馆的榜样。」
「……」
就连对于装模作样自成一格的罗伦斯,也不认为自己成功掩饰了此刻的错愕。
赛勒斯乐到心底般眼角低垂,又喝口酒。
「难怪你家千金缪里会长成一个那么天真烂漫的孩子。」
赛勒斯的温泉旅馆在这时期客人已经散光,非常安静。
他斯文的语气,在屋里一字一字轻柔地响着。
脸热成这样,是酒精害的。
罗伦斯如此说给自己听的滑稽模样,逗得赛勒斯笑不拢嘴。
「那个客人的事,我也会尽可能帮你。」
告别时,赛勒斯挥手这么说。一个不注意,罗伦斯就在赛勒斯家待了一个上午,品尝各种在冬天熟成的水果酒,回家时已经是一副醉醺醺的样子。赛勒斯也邀过他留下来吃午餐,但再待下去就太过分了。
毕竟还有神秘客的事要想,罗伦斯为慷慨招待道了谢就回去了。
醉意随步伐渐渐上脑,使得罗伦斯要确实踏稳每一步才好不容易回到家。在餐厅缝补衣物的赫萝和汉娜一见到他那张脸就皱起眉头。
「汝喝得很高兴嘛。」
女人们在家作女红,自己却是一身酒气回来,当然是不敢顶嘴。
也许是自知理亏而低下头准备捱刮的缘故吧,醉意似乎更强了。
「赛勒斯先生那边的……嗝、酒真的酿得很好……喝……」
「受不了汝这只大笨驴。」
赫萝将麻布床单摆在长桌上,起身逼到罗伦斯面前。
原以为会挨打,却被她扶了一把。
「让你把卧房熏臭就糟了。汉娜,拿水跟棉被来。」
「马上来。」
汉娜也了然于心地离座。罗伦斯眼睛才刚跟过去,就被赫萝拉进隔壁房里。
这是个挖了地炉,铺上垫子的房间。在村附近打来的兽肉鱼肉,会挂在这里的梁上熏制,晚上睡不着的人也可以在这边烤点肉小酌一番,偶尔也会让白天就醉到上不了自个儿房间的客人睡一会儿。
罗伦斯被扔到地上般躺着,呆望天花板。
屋龄十余年的温泉旅馆天花板看似有些年岁,但仔细看来还是很新。
听人家说,要到天花板被烟熏到看不见接缝,才算是老字号的温泉旅馆。
拗不过慢慢闭上的眼皮,罗伦斯不断在心中嘟哝「接下来、接下来……」。
「喂,还不准睡。」
头在意识灭顶之前被抬了起来,有个东西抵上嘴边。
「喝点水再睡比较好。」
赫萝表情严肃地俯视过来。想到她正在为自己担心,罗伦斯开心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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