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甚至忘了归乡的路,在时间的长河里遗失了许多东西。离开麦田后,她也曾因为旅途中歇脚的城镇与记忆相差太大而哀痛。到最后,是传统料理的滋味让她确定那里是自己走访过的城镇。
那个戴奇特毛皮斗笠的老人,年纪看来是罗伦斯的两倍有余。或许已无法清晰忆起当年,为了追寻过往的美好才会不惜砸下多年积蓄。
回到纽希拉,在甚至能令人遗忘名字的那么多年前住过的旅馆再住上几晚,或许就能想起自己在山上留了什么。
倘若他凝重的表情是这个原因——
罗伦斯舀一匙凉透了的炖豆送进嘴里,一口一口地嚼。豆子炖得很入味,凉了也非常好吃。温泉旅馆开久了,也会如此沾染一、两段乡野传闻的气息。
迅速用完餐后,罗伦斯马上就离座了。
在街边旅社客死他乡的旅人是履见不鲜。巡礼路线上,有的以修道院为主体设立的医院也可能会因为死者的遗言而获得一笔意外之财。甚至有传闻说,只要在著名巡礼路线找个好位置开旅社就能赚大钱。
只是,尽管纽希拉也会有旅客在住宿时过世,但他们基本上都会在来到这里前就立好遗嘱,从没听说谁继承过庞大财产。由于住客大多年事已高,这里又地处北方边境,大家出发前就早有准备了吧。
再者,在供人享乐的温泉乡留下财产,传出去可能也不怎么好听。
不过这件事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线索自当先往这方面找起。
「他换到拉马尼诺夫先生那住的时候,其他老板也大都这么怀疑。」
神秘客前一间温泉旅馆的老板赛勒斯沉着脸说。
那不是因为厌恶罗伦斯,也不是瞧不起他肤浅,纯粹是卷卷的胡须盖住了他那张四方脸大半,眉毛又有两根手指粗,看不清表情的缘故。他本来就是个性稳重,缺乏表情变化的人,因而经常受人误解。
但罗伦斯很快就发现,只要和他说过话就会知道他是个大好人。
「话说罗伦斯先生,这里每间旅馆都是竞争激烈,客人退房后,你房间是怎么处理?」
「每个角落都扫得干干净净呀。他们都会留下一大堆垃圾。」
「没错。甚至阁楼、地下室之类也该这么扫。只要稍有怠慢,老鼠或猫头鹰马上就会跑来筑巢。要是谁刻下遗言,肯定早就被发现了。」
「也是有可能写成一眼看不出来的暗号啦。」
听罗伦斯这么说,赛勒斯突然猛咳起来,往柜台上的杯里倒酒。那是用夏季收成的越橘所酿,滋味酸甜。
仔细一看,将酒递到罗伦斯面前的他脸上挂着笑容。
「你这想法其实挺有趣,这里是偶尔需要一点刺激和冒险的感觉。」
不知那究竟算不算称赞,总之先干为敬。赛勒斯酿的酒很好喝。温泉旅馆老板大多会因为兴趣或利益而酿酒,其中赛勒斯特别投入。一来单纯是有好酒喝就很开心,二来说错了话也能推给酒精作祟,方便得很。
「可是……不管我怎么看,他都不像想在旅馆里到处调查的样子。这里每间旅馆的人,连老鼠一家子会走什么路都一清二楚,而大家都跟我有同样的感觉。」
这么说来,他也没有半夜偷上阁楼找线索。
「知道他白天都去哪里吗?」
闻问,赛勒斯耸耸不输长相的厚实肩膀。
「每间旅馆的客人都是最近刚走光,白天还很忙,没时间调查那种事。」
赛勒斯用酒沾沾嘴唇,闭上眼略为侧首。
会说「有点太甜了」这种话,表示他对酒真的很讲究吧。
「我跟猎人和樵夫打探过,他好像会往村门外那条叉路走,有时候还不一定走在路上。猎人常跟我抱怨说很怕他破坏猎场呢。」
这与赫萝从山上动物打听来的相符。
「可是,你也太晚问了吧?」
赛勒斯突然这么问。
「太晚?」
「嗯……你别往坏处想喔,那个客人住完罗伦斯先生你那就要走了吧。」
罗伦斯明白了赛勒斯的意思。
「是啊。我也想过,现在还调查这种事做什么。」
各旅馆前辈都想破头也没弄清楚了,简直是白费力气。刻意这么做是不是有其特殊理由呢?
「大半只是单纯的好奇心,因为我以前是旅行商人嘛。」
「好奇心啊。」
在生活年复一年的村庄里,这或许是个特异的词吧。有张熊脸的赛勒斯深感兴趣地复诵它。
「剩下的呢?」
「算是矜持吧。」
罗伦斯喝了口酒,似乎接下来不管说了什么都会推给酒精。
「这里是纽希拉,任何争执都会化在温泉里,每个人都能笑着渡假笑着回去,不是吗?」
老人心事重重的脸孔浮现眼前。
「我这样的新人,正适合憨直地矜持这种事吧。」
况且人家还是拿金币付帐的贵客。罗伦斯又补充道。
赛勒斯眨眨瞪大的眼,搔搔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