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卷 Spring Log 旅途余白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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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盖满白雪的针叶树,犹如寡默兀立的卫兵。四下安静无声,唯有不知何来的鸟鸣格外清晰。

  若天上能有一片云,就会有无限的想像空间,但今天天空偏偏蓝得像海底。

  到头来不知该做何表情,只能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那么,出发吧。」

  随声抬头时,一切已准备就绪。

  领路的祭司表情肃穆地行礼,其身后有两名男子各抱举一个人高的长杆,杆子顶端各有一面看似相当笨重的铁制徽记。他们后头还有六名男子左右排成两纵列,肩上扛着棺木。

  「愿真主与圣灵降福天下苍生。」

  祭司庄严地吟出祷词,一行人静静起步。沿路的针叶树底下,走出一张张困惑的脸孔。

  有人穿戴隆重,有人刚丢下手边工作跑来。他们像鹿在林中撞见人类般不知所措,直到祭司促请才靠近棺木,接连向棺中人低声告别。时间虽短,但看得出每句都是经过苦思的肺腑之言。听着听着,仿佛那些话都是对自己说的一样,令人下颚稍微一缩。

  不,就当是那样也无所谓。会改变念头,是由于在街角拐弯时不经意瞥见来路的缘故。

  彼端有一栋建筑。兴建当时还隐约有股自负,曾几何时锐气都已磨圆,稳重地座落在那里。尽管一路上受了不少人协助,真正守护那里的人仍无非是这两人自己,是值得骄傲的一件事。

  棺木前高举徽记的男子们宛若听见了他的胸怀,将吊杆举得更高了。受冬日阳光照耀而沉光闪闪的徽记,原来是一面招牌。

  刻在上头的是一头狼,以及——

  「在神的护佑下,我们平安抵达神的家园。我们亲爱手足的灵魂,将在此获得永远的安宁。」

  由于地处深山偏乡,教堂是临时用仓库改装而成的。众人随门前祭司的宣告恭敬低头,祭司也跟着颔首,男子们将棺木送进教堂之中。稍候片刻进入教堂时,棺木已置于圣坛前方,抬棺人让路似的左右分开鱼贯而出。带上门,是出于某种体恤吧。

  缓缓走近棺木后,在边缘坐下。

  揭开面纱,仿佛能听见躺在满满鲜花中的那张脸发出憨傻的鼻息。

  「没想到,会是由我来替你送葬。」

  罗伦斯这么说,并以指尖轻抚棺中上了淡妆的脸庞。

  「赫萝……」

  门后传来悲凉的钟声。

  事情,发生在一个万里无云的冬日。

  ◇◇

  在听得见来自澡堂的轻柔路德小调,午饭残香犹然飘荡的餐厅里。

  两人从天还没亮就开始忙,直到下午偏晚才能坐下来好好喘口气。

  「秘汤之地纽希拉宛如天堂?就只有客人会这样想吧……呃。」

  温泉旅馆「狼与辛香料亭」的老板罗伦斯脖子扭得喀喀响。辛劳的来源,可说是到处都是。

  譬如说,来这里泡汤的不少是高阶圣职人员,他们基本上都是些任性鬼,说什么都要作晨课向神祈祷,且没有回绝的份。为此,罗伦斯得替他们准备圣经、切齐烛台蜡烛并点好火、准备地毯以免祈祷时跪痛他们的玉膝等有的没的。

  在他们不知他人辛苦而自顾自地祷告时,罗伦斯需要打扫浴场——收拾昨晚泡到深夜的人所留下的餐具、清理垃圾、捞取池中落叶、洒热水融化主屋与浴场间联络通道的路面结冰等,偶尔还得驱赶偷泡汤的野兽。

  忙着忙着,厨房烟囱冒起炊烟,宣告另一场战斗的开始——准备早餐。别以为圣职人员早餐就会吃得朴素简单,这些会一路吃到上床睡觉才肯罢休的客人,早餐的要求也多得可以。

  在一人抵三人的料理高手汉娜身旁,罗伦斯一个劲地不停洗碗。现在没有立场计较什么老板不该洗碗,原先帮他打这种杂的人手一次少了两个,只好自己多担待一点。

  再来需要招呼吃早餐的零星散客、为泡汤客准备毛巾或衣物,若有乐师或舞者上门还非得替他们打点不可。由于各浴池大小不一,人潮自然有多有少,为了不让乐师或舞者因争地盘发生冲突,谁什么时候在哪表演,罗伦斯都有必要代为安排。

  而且要准备带绿叶的树枝、鲜花,甚至刺绣天棚等小道具,以提供更花俏的表演。若在这部分小气,客人的赏钱就多不起来;赏钱少了乐师们就会跑去其他温泉旅馆,而这世上没有哪里比没歌没舞的温泉旅馆还要冷清。当然,不能让舞者们在又湿又冷的石地上跳舞,必须记得铺上前一天就用暖炉烘干的毛织品。

  然后,为最后一轮早餐客收拾碗盘的同时,又得服务提早上门吃午餐的客人。

  好比拿锅瓢接完整场滂沱大雨的工作量,经常让罗伦斯感到自己不晓得在忙些什么。然而只要咬牙撑下来,辛苦总会结束。

  再说,这波大乱流应该不会持续太久。

  「您辛苦了。」

  罗伦斯在静悄悄的餐厅角落坐下喘息时,汉娜走了进来。这名称作少女稍嫌失礼的女子看起来不算身强力壮,但举手投足仍十分有力,一点也没有刚经历一场大战的疲态。若她说自己其实一手养了十个孩子,说不定罗伦斯真的会信。这位汉娜手里的托盘上盛着一大碗炖豆、厚切熏肉和葡萄酒。油脂仍流个不停的熏肉上堆满了大蒜和黄芥末酱,香得简直渎神。罗伦斯忽然想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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