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放在心上的村里人给赶出来的。所以咱当时觉得,那棵大树到底是在嚷嚷什么,怎么那样地不知足。」
她的话里带着半分玩笑,但另外半分大概是认真的。
赫萝背后的尾巴也有点鼓涨起来了。
「话虽如此,那家伙的苦恼似乎也不是假的。他在犹豫痛苦。明明他拼了性命一直保护的人还在打心底里关心他。为什么?咱当时也觉得奇怪,这不合道理。」
赫萝坐直了身体,不再倚靠着罗伦斯。
「咱呀,试着想象了一下。想象那棵大树的心情。」
「拉德恩先生的心情?」
赫萝点点头,接着露出苦笑来。就好像是脚麻了的时候被人碰了一下似的表情。
「那个叫拉德恩的,没准儿是以为自己要被从村子里赶出去了呗?」
「嗯……咦? 赶……出去?」
这个结论也太唐突了,罗伦斯不由得重复了一下。
太奇怪了,完全不能理解。
苏尔特等人的想法并不虚伪,而如果他们真的在酝酿什么要将拉德恩赶出去的阴谋,赫萝凭着耳朵大概早就注意到了。
「汝想想看。那可是他自己花了一切代价做出来的养殖池,然后,里面的鱼儿全都死了。」
「可可是,村民们应该是真心从心底里感谢拉德恩先生的劳动。他们之所以另寻到猎鹿谋生的门路,也是为了不给拉德恩先生再添负担才对啊?」
「唔,是那样没错。但是呐,咱要是站在那家伙的位置上,就会觉得……」
赫萝先是望向木窗外的夜空,接着又将视线转向罗伦斯。
然后好似头槌一样地,用额头抵着他的胸口,说道。
「很寂寞。」
「寂寞……?」
赫萝点了点头,但是没有让罗伦斯看到她的表情。
「帕斯罗村的人也是一样。那些家伙凭着人类的智慧和力量,创造出了令麦子丰收的方法。咱不在,他们也能过上丰收的日子。咱呀,本来只是被人拜托去保佑村里的麦子结出饱满种子的,这和谁让麦子丰收本来没有关系才是。不管是谁让麦子丰收,只要是丰收,就应该感觉高兴。」
「……」
从赫萝的声音中,罗伦斯明白她快要哭出来了。他自己也感觉很难受。
但如果说罗伦斯也会哭,理由还有另一个。
知道了赫萝想要说的东西,他才明确地意识到自己的疏忽有多严重。
「那山村里的池子也是一样的道理。大树说修池子的理由之一是满足再看到故乡的梦,其实一点也不奇怪。但是,最重要的理由,本来应该是填饱人们的肚子才对。」
赫萝吸了吸鼻子,似乎是想起了自己作为贤狼守护着帕斯罗村时候的事情。
「本来最重要的应该是为了村里人的幸福,为了给新的家人一个新的住处才对。既然如此,是用什么方法才不重要。本来道理上应该是如此……」
「道理上」。唯独在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赫萝虽然垂着头,脸却明明白白地是笑着的。
看起来,那就像是一种自残和嘲笑,嘲笑自己居然在帕斯罗村受了那么大的心伤。
帕斯罗村的人们早已在时光流转中忘记了赫萝,甚至还将她视为古时迷信恶习的残余。这是一种很深的伤害,足以让体型巨大的狼神变得懦弱起来。
赫萝若是想要回到故乡,也正可以借此机会一走了之,只给村里人留下后足扬起的尘土。但她就是做不到。
因为她没道理这么做。
人情和执念的枷锁,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打破的。
「那颗大树肯定也跟咱一样,觉得心里好像还有另一个人似的。他外表看起来粗得和大树一样,其实却是个聪明人。那个白头发村长说的,村里人心里想的,他应该都是明白的。可是虽然明白,自己的心就是不能接受……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呗。」
不只是苏尔特和波姆等村民,撒罗尼亚的主教,甚至脸艾尔莎都称赞拉德恩的品行,愿意为他提供帮助。村里人之所以会去猎鹿,原本的动机就是要减轻拉德恩的负担。大家都在为拉德恩真诚地着想。
但是,在拉德恩本人看来,这一切又是如何呢。
如今,哪怕拉德恩为村子修筑的养鱼池里没有鱼 ,村民们也有了自立谋生的途径。为了复兴养殖业而奔走的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何止如此,村民们甚至还说,要他暂时忘记村子的事情,花上一年时间到远方去当上主教再回来。
——去当主教吧。现在你能帮得上忙的,也只有这件事了。
村民们的话在拉德恩听来变成了这个意思,一点也不稀奇。
然后,这个声音就像是甩也甩不开,挥也挥不走的深沉暗夜一样,困住了他。
「再者,那家伙膝盖不好,大概也参加不了猎鹿的差事。」
「咦」
罗伦斯赶到相当吃惊。
「啥,汝居然没发现?」
赫萝抬起脸来吸鼻涕。被她这一问,罗伦斯只好傻傻地点头。
「可他不是都能甩开要抱住他的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