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痛苦地扭曲着。
「我至今还清楚记得在故乡的祭典上,第一次和梅尔克利欧见面时的情景。从那个时候开始,父亲就从没对他露出过好脸色。」
「这么严重啊。」
缪莉轻轻地把手放在阿尔黛腿上安抚她,同时催着她往下说。
「没错。梅尔克利欧看到我带着的剑,立刻就聊起了刻在剑柄上的诗文。他说的不是剑有多锋利,也不是这把剑曾斩获多少猎物,所以我很惊讶。我第一次遇到看着剑大发诗情的男人,在那之前我甚至都没意识到剑柄上还刻着一首诗。我听他聊了很多,关于那首诗,还有相关的其他故事。再后来……」
阿尔黛的视线忽然转向看不见的远方,嘴角的弧度也变得柔和。
「他当场为我吟颂了一首。当然,在我家的宴会上也有艺人们献诗。可是那些东西不是歌颂战功,就是明显的谄媚。把我这样的人比喻成花仙子,你说,他的眼睛是不是木头做的啊?」
阿尔黛弯曲手臂,露出上面的肌肉。我不知道该作何回应,缪莉却坦率地笑了起来,接着又温柔地问她。
「然后呢?他写了什么诗让你那么开心?」
阿尔黛似乎是早就等着缪莉这样问了。她害羞,却又骄傲地回答道。
「里面的内容说『偶尔也应放下剑,在泉眼旁小憩片刻』。我不懂诗的好坏。但是,当时很受冲击。毕竟我学读书写字的时候,是被人逼着去背那些又老又干巴巴的古诗,宴会上听到的诗也全是酸得掉牙的谄媚。那个时候我真的很惊讶,原来世上还有这样悠闲,这样温柔的诗歌啊。」
我教缪莉读书写字的时候,用的正是那些又老又干巴巴的古诗。此时她的视线刺得我好痛。
「那个时候,我就已经迷上梅尔克利欧了。我向孩子一样缠着他写诗。梅尔克利欧也从不厌烦,总是写很多让人捧腹大笑的诗读给我听。」
梅尔克利欧应该很有诗人的才能,但我觉得他的诗作之所以成功,一定也是因为他原本就性格如此。
阿尔黛谈及这些时脸上总是带着开心的表情,而缪莉脸上的开心则更胜于她。
忽然,阿尔黛的表情笼上了阴沉。
「可是,在我父亲的眼里,梅尔克利欧大概只是嘴上有能耐而已吧。每次他插入我们的对话,总会故意说什么『别光说了,来用剑比试一下吧』之类惹人嫌的东西。最后他甚至直接质问我『你什么时候还对诗这种东西产生兴趣了?』以他的石头脑袋,根本就不能明白梅尔克利欧的才能与温柔体贴!」
这种价值观的确与战场之人的价值观相去甚远。在阿尔黛的父亲看来,梅尔克利欧大概是个异类。
可是,还有一件事让我在意。
「但是,你父亲,到最后还是答应了这桩婚事,不是吗?」
不然也不会有此时的局面了。
「当然,但他不可能祝福我们。切达诺家有许多纵横于商界者,如今他们已经成了在各国扎根的一大势力。我父亲想必是惧怕切达诺家,不敢拒绝他们的求婚。我们家纵然有许多人握着剑,但握笔者却向来稀少。在今天的世界上,没有财富支撑,徒有一把长剑是成不了什么事的。」
也就是说,情非所愿却不得不接受婚约的人不是阿尔黛,而是她的父亲了。
「强行让两个人结婚结果酿成悲剧的故事虽然很多,不过也有正好相反的故事呢。」
听到这句话,阿尔黛再次倒竖起眉毛。
「我们家的男人们,不管哪个都是头脑陈旧,就像石头一样顽固!我知道父亲一定会反对,于是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梅尔克利欧。然后他……虽然凭着他的家世,良缘闺秀要多少都能找得到,但他却拉住我的手发誓,说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和我结婚……」
阿尔黛用手托住泛起红晕的脸颊,似乎是回想起了当时的场景。
在缪莉的观念中,世界上最美好的存在莫过于恋爱故事,她对阿尔黛温柔地露出微笑。
很快,阿尔黛像是突然从梦中惊醒,表情再度歪曲起来。
「而且,恐怕不只是我们家。梅尔克利欧的家里应该也有反对的声音。」
「为什么啊?」
「因为我家并不高贵,又疏于理财之道。更何况……」
她耸起壮实的肩膀给我们看。
「毕竟我是这副模样……和新娘这个词实在相差甚远。」
我不假思索就要点头,多亏缪莉抢先踩了我一脚,这才没有失态。
「我觉得没有这回事啊,阿尔黛姐姐穿上婚纱的样子很好看的。」
「……能被你这样惹人爱怜的少女夸赞,就算是客套也很让人开心了。谢谢你。」
「才不是客套话呢!」
阿尔黛接着说道。
「总之,梅尔克利欧的进展真的非常顺利。可是我父亲十分顽固,我的亲戚们也尽是毛发横生的野蛮之人。面对不合心意的事情,他们会毫不犹豫地诉诸暴力。」
我不禁联想到了海贼或山贼的头领,不过在历史悠久的贵族家庭中,这种情况大概也存在。
毕竟对武人之家而言,如武人般的举止才是他们的存在意义。
「但是,暗杀?要是那么做,那不是比拒绝婚约的后果更严重吗?」
缪莉说得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