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神祭的锣鼓乐声颇有大阪人的风范,显得格外热闹忙碌。
对于京都祇园祭那种徐缓悠长、拖长了音调的「咚──咚──七──七锵──」,大阪人总是批评「听到那种老牛拉车慢吞吞的声音,只会两眼发黑」。
那锣鼓声始终不绝于耳,于是小猪手指人偶就此取名为七七。
我们走进南区的义大利面店吃饭。这是我第一次与年轻男子单独在大阪的深夜街头「游荡」。
那间餐厅很像地窖,却充满活力。我们喝了葡萄酒,而且,中间夹了一个七七非常有意思。
堀先生气色欠佳、光滑细致的肌肤,逐渐泛出一点点血色。并不是腹语术那么夸张的技艺,他只是用右手举著七七说:
〈呃──我是七七。〉
扮演七七时,他很会模仿幼童的声音说话。
〈大姊姊和大哥哥是什么关系?〉
「你觉得应该是什么关系才对?」
我也开玩笑接腔。七七小巧地摇头:
〈应该没关系吧。应该不是男女朋友吧。〉
「这小家伙好像有点早熟而且还有点老气横秋。」
堀先生说。
「好像是很唠叨的小孩喔。」
我也说。
七七这次把脸转向我,指著我说:
〈大姊姊应该赶快回家了吧。〉
这种带有规劝口吻的「应该」,带有很好笑的味道。
〈大姊姊的老公应该很担心喔。〉
「没事。小孩子不用操心。」
〈可是,大姊姊太晚回家,老公应该会生气吧。〉
「老公自己也很晚回家。」
我说。
〈嗯……夫妻俩都很晚才回家啊?〉
「对。」
〈那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住在一起?〉
为了演戏。
但七七会懂吗?
〈大姊姊,你的快乐是什么?〉
「这个嘛……就像现在这样,喝葡萄酒,发呆。还有和七七在一起。」
〈和堀哥哥在一起呢?〉
「很快乐啊。」
我不禁脱口而出。
〈大姊姊喜欢大哥哥吧?〉
「啊──嗯,对。」
「七七。够了,别装小大人。」
堀先生看似慌张地说著,敲了一下七七粉红色的脑袋。
〈好痛!为什么要打我?〉
「因为七七说了不该说的话。」
〈大哥哥自己明明就很想问吧。〉
「喂,不是叫你别说了。」
〈为什么不能说?大哥哥喜欢大姊姊吧?〉
「唉,真拿你没辙,小坏蛋。」
我说。
我俩出去喝酒的情形,逐渐增加。
七七总是藏在我的皮包同行。
在酒吧喝酒时,堀先生会让七七大喊:
〈又喝第三杯!这怎么得了!这样会回不了家啦!〉
「就算真的回不去,又有什么关系。小孩子不要插嘴管大人的事!」
〈啊──大哥哥大姊姊该不会变成外遇关系吧?〉
简直太滑稽,我忍不住笑了。
堀先生与我,或许是当成开玩笑,就这么半推半就,像「泥菩萨下水」一点一点融化,所以冲淡了抵抗感。因为只要有七七在,我们就可以坦然嘲笑「外遇关系」。
七七把脸扭向堀先生抗议。堀先生故意摀住七七的嘴巴,说:
「小笨蛋,小傻瓜,不是叫你别说了……」
〈好痛!打人家脑袋会变笨耶!老是喊我笨蛋长笨蛋短的,真的会变笨喔。〉
我听著堀先生与七七的对话不禁捧腹大笑。
堀先生这人,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宝里宝气(大阪说法,意思是指耍宝)。亏他有张即将被处死的牺牲者脸孔。他搞笑的个性渐渐原形毕露,逗得我很开心。
堀先生看似温文儒雅,却像是底下藏满许多有趣事物的宝盒。
七七从此成了我与堀先生的偶像。
「七七最近好吗?」
打电话联络时,堀先生总不忘这么问。
我把七七竖立在工作室角落。用毛巾包裹化妆水的瓶子,再把七七套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