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可及之处,但即便泡了芳香的绿茶,吉冈还在沉思。
亚久里思忖,自己当年如果与吉冈结婚了,不知会变成怎样。会拚命支持吉冈设法脱离困境吗?把全部人生赌在那上面,或许会比现在虚无缥缈的成功更充实?
这么一想,她觉得好像不是被吉冈拋弃,而是自己拋弃了吉冈。素来仰赖动物直觉的亚久里,或许就像老鼠逃离沉船,早早便已放弃吉冈。
她开始同情吉冈了。说不定,吉冈今天是想向她借钱。
亚久里预感自己无法抵抗伤感。伴随静静的绝望,她暗想,若是为了看到吉冈欢喜的神情,就算荷包稍微出血也是没法子的事。
──这时,吉冈抬起头,像走投无路似地说:
「亚久里小姐……」
亚久里彷佛要鼓励他尽管开口没关系似地频频点头。
对于整天忙于工作如走高空钢索的女人而言,金钱非常重要,但亚久里对钱并不执著。她不得不认为自己更喜欢殉身于「真拿这人没办法」的无奈心情。
「什么事?」
为了让吉冈有勇气开口,亚久里发出迄今最温柔(她自认是)的声音。
「破产这种事,真的很惨。每天都有债主上门,大吼大叫……尝过那种痛苦后,一般的事情都能忍受了。」
亚久里见话题走向奇怪的发展,错愕地保持沉默。
吉冈变得滔滔不绝。
「我家的工厂破产是被人陷害的。这是有点罕见的例子。」
「……」
「甚至可以说是有计画的诈欺──我觉得这种例子很少见,能不能拍成电视剧?」
「电视剧?」
亚久里看著吉冈,张口结舌。
「欸,你能不能跟电视公司说,把我的故事拍成连续剧?我把资料和文件都准备齐全了,不信可以给你看。」
「……」
「再不然你教我怎么写,我自己写也行──不过,专业的事情还是该交给专家,你这家伙来写想必更有震撼力。」
吉冈笑了,又露出像猴子一样的额头皱纹。他一下子喊亚久里「欸」一下子喊「你这家伙」,似乎是无意识之举。
亚久里不知该如何回答,情急之下想到的是,这该不会是对别人害他破产(依照吉冈的说法是有计画的诈欺,他是被陷害的)的复仇,企图把破产拍成电视剧来诉求舆论同情吧?
「你想用破产连续剧诉说什么?」
「也没有啦,怎样都行,我只是想,如果这个破产的故事告诉电视公司,应该可以拿到一点原案费,或者原作费吧?」
吉冈似乎真的如此深信。
「要不然,你买下这个故事也行。」
「这个嘛,我不写商战连续剧。」
亚久里的语调转为让人觉得听来冷漠也是莫可奈何的公事公办。吉冈还在喋喋不休。
「或者,你认识的其他编剧呢?会不会有人买这个题材?」
「很难说……我可以帮你问问看。」
「原作费的金额应该不少吧?你顺便也帮我问问看电影公司好不?」
亚久里已经完全对吉冈失去兴趣。眼前这个男人,虽说是多年前的往事,实在无法相信曾经相爱过。
不过,内心深处也因为吉冈而感到苦涩的痛楚,那令她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宁可吉冈事业顺利成功,天真无邪少根筋厚脸皮地伤害自己。看到这样的吉冈非她所愿。
亚久里感到口渴,想喝茶,但茶太烫了喝不了。心烦地拿著茶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喉咙的乾渴令她烦躁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