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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上这么说,但亚久里其实记得。
「可不是写过吗?但分手时你叫我还给你,所以不全都还给你了?那些信到哪去了?你真是无情。」
「不知道。肯定早就扔了吧。」
这是假话。亚久里虽已多年未取出翻阅,但一直收在储藏室里的纸箱中。自己的信和吉冈写得比较好的信都另行留下了。
「没想到你会变得这么有名。真是了不得的才华啊,想到你赚了这么多钱,只能说是老天爷赏饭吃啊。」
吉冈作势要喝亚久里泡的茶,但或许是太烫,只见他又放下茶杯。
窗外就是公寓走廊,因此小孩的脚步声与说话声纷乱接近,随即逐渐远去。
吉冈压低嗓门:
「有谁在吗?就你一个人住在这里?」
「对呀。」
「还是单身?」
「对。」
吉冈眼镜后方的双眼不安地游移。
「真的单身?」
「我全心都扑在工作上了……呵呵。」
亚久里之所以笑,是因为想起与一楼的管理员大婶那番对话。吉冈说好要在两点来访,因此亚久里事先出去买花。她不想用好酒好菜款待吉冈,所以打算好歹放点鲜花,带他到里面的起居室坐坐。
起居室一角有面山的阳台,亚久里在那里放了心爱的家具。蓬松柔软的白色地毯,猫爪贵妃椅(椅面是天蓝色绸缎),墨绿色缟玛瑙桌子等等。
桌上有白色咖啡杯,贵妃椅上胡乱放著深蓝色丝质家居服。
另一边是工作场所,散乱堆积著稿子及成堆剧本简直无处落脚,但只要拉上拉门,便可把那些藏起来。
亚久里太怀念电话中听到的吉冈声音,所以本来打算带他去起居室叙旧。与工作有关的男男女女,她不会带进起居室。
亚久里也因此去买了花,可是一回到公寓,却发现管理员大婶正在等她。
「有个可疑男人来找高尾小姐喔。好像是比约定时间提早抵达,由于你不在家,所以他问我能否让他进屋去等你。」
「后来那个人到哪去了?」
「我说这年头已经没人会把备用钥匙放在管理室了,所以不能替他开门,回绝了他。」
「那他走了?」
「没有,他说那么他先在附近转一圈再过来,就走掉了,但他问了很多关于你的奇怪问题喔,什么有没有老公啦,是不是独居啦,有没有小孩啦,目前还是姓高尾吗之类的──我愈想愈不对劲,怕他该不会是闯空门的,所以一律都推说不知道、不清楚。」
亚久里立刻猜到是吉冈。因为吉冈只要有事想打听,从来不顾对方的感受,总是天真无邪、少根筋地不管三七二十一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亚久里忽然想法变了,失去邀请吉冈到起居室的兴奋。
事到如今才想起与吉冈已有七年未见,说不定他已经变成一个捉摸不透的男人。
她忽然觉得:
(根本犯不著那么郑重其事。)
于是只把百合与康乃馨插在杀风景的会客室,和起居室区隔的那扇门事先就关上了。
吉冈光是向管理员大婶打听似乎还不甘心,见面后又问了亚久里好几次。
「你真的单身?」
「有了工作,就没有多余的时间心力陪男人了。」
听到亚久里这么说,吉冈似乎这才相信。
「说的也是……这两、三年,经常看到你的名字。最近你还开始写小说了是吧?虽然我没看过──不过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开始写作?真是一把好手欸。」
真是一把好手。会这样说正是吉冈可爱之处。这种情况的「手」,指的是技术。
亚久里从高中就憧憬写作。就读的短大等于新娘学校,直到工作后她才开始去编剧班上课。也报名了漫才脚本班,得到授课的漫才脚本老师青睐。
「你写的台词很有趣,不妨也学著写写看连续剧?」
老师如是说。
亚久里不知怎地直觉特别敏锐。与其说她有才华更像是一种直觉,不过这或许也要归因于她的成长环境。家人的个性都很强,关系不好,父母整天针锋相对。亚久里夹在不是生气就是吵架的大人中间被搓揉著长大,因此培养出小动物的平衡感,习惯测量对方与自己的距离,或许因此孕育出写作的欲望。与吉冈的分手也成了促使她下定决心的契机。
高空走钢索般的幸运一再降临,亚久里写的剧本开始赚钱了。其中,有一个系列特别受到好评,接著,便有出版社主动洽询,问她是否有意愿写成小说,她随心所欲地一写之下,居然同样出乎意料地大受欢迎。于是她终于可以把以前觉得不适合拍成电视剧、只能冷藏起来的题材写成散文与小说。
人们说她是厚积薄发渐趋成熟,但她自己不这么认为。她私下认为自己只不过是直觉特别灵敏罢了。她想趁著直觉还灵敏时学点真功夫。
亚久里从来不敢掉以轻心。她知道一旦欠缺紧张感顿时便足以致命。这是个要命的行业。
她觉得自己就像赤手空拳踩在高空钢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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