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至于丧命了。」
果然还是有著相当程度的偏差。
现在的弗贝兹伦古,说起话来就像洛普特时代一样沈稳,可是内在的虚无却让勇斗感到背脊发凉。
他后悔的部分完全在于「无法达成自己想做的事」,什么良心的谴责,或丧失至亲的哀痛之类的,一点也不存在。
(这就是所谓的心理病态吗……)
勇斗如此揣想。
心理病态者的共同特徵是:善于社交,能言善道,表面上很有魅力,但其实大脑无法理解感情,缺乏道德良知与感同身受的能力。
貌似深思熟虑,但有时却会突然情绪激动,莫名地暴怒。
弗贝兹伦古完全就是这样的人。
两年前的勇斗根本看不出他的真面目。
是因为当时的洛普特一直伪装成普通人,和现在的态度截然不同的缘故吧。不过现在回头想想,当时洛普特的言行举止还是泄漏了不少蛛丝马迹。
当年的勇斗甚至把洛普特那种果断至极的态度视为「成熟」,因而崇拜不已。
但如今,勇斗只觉得这样的弗贝兹伦古很可怕,但是又觉得他比过去更加可靠。
「如果做得到,你还想杀我吗?」
勇斗试探性地问著。
「嗯?不了。也许你不相信,不过现在的我已经不想杀你了。」
弗贝兹伦古爽快地说道。
虽然不能全盘接受,但勇斗觉得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相信他的话。
在纳斯特隆德短兵相接时感受到的那股强烈憎恨,现在已经杳无踪影了。
而且勇斗也不觉得弗贝兹伦古有特地压抑那些情感来讨好自己。
硬要说的话,就是他对自己毫无兴趣。
「我一直认为你的知识都是从别人那里借来的,本身没有任何实力。所以你从我这里抢走宗主的位子,根本名不正言不顺。」
「『如果没有那个手机的话,明明什么也做不到!』你是这么想的对吧?不过当时的我确实是那样没错啊。」
两年前,犯下弒父大罪前的弗贝兹伦古——洛普特对勇斗大吼的那些话,至今仍然如诅咒般深深刻在勇斗心上,难以磨灭。
那时的勇斗一直把从手机搜寻到的知识当成自己的实力。
就如洛普特说的,只要没有手机,勇斗就没有力量。靠手机得来的力量不过是矿金般的虚假之物罢了。
如果自己一直抱持著那种自以为是的想法……想到这里,勇斗不禁毛骨悚然。就这点而言,正是因为有洛普特那句话作为警惕,勇斗才能成长到现在这个地步。
弗贝兹伦古自嘲般地笑著,低头看著自己的手掌说:
「呵,不过我也没资格说别人啦。我的力量也全都是从别人那里借来的。大概就是因为这样吧,所以我心底一直盘据著『这些事物非我所有』的想法。」
「……真意外,没想到你居然有这种烦恼。你看起来明明那么充满自信。」
「就是因为没自信,才会这样虚张声势啊。」
「是这样啊……不过这么说也对呢。」
弗贝兹伦古的能力是模仿。
他能在转眼之间窃取任何人的所有技术。即使是别人经年累月地练习才锻炼出来的技术,也一样能在剎那间学走。
可是,对于唾手可得的东西,人们总是不会放在心上;付出血汗努力而来的成果,才能让人产生自信。
勇斗从精炼熟铁的例子中学到这一点。
但是对弗贝兹伦古而言,一切来得如此轻易,反而让他无法相信自己有实力,最后被空虚的感觉淹没心灵。
「现在的我就能懂了。应该说,之前和斯卡维兹单挑时让我深切感受到了。我是把对自己的自卑感重叠在你身上,所以才会那么讨厌你。」
「也就是所谓的同类相斥吗?」
「没错。我恨到想杀死的对象不是其他人,是一无所有的我自己。哼,很可笑对吧?」
人类有时会异常厌恶与自己有同样缺点的人。
而且要是逮到机会,人们还会无视自己也有同样缺点的事实,彻底攻击对方。
为了能胜任宗主,勇斗也多少学了一点心理学。在心理学中,这种感情名为「投射」,是一种心理防御机制:否认自身不好的部分,将其赋予在外部世界,借以保护自己的心与尊严。
简言之,洛普特是因为只能从他人身上窃取技巧,才抱著强烈的自卑感。所以看到同样只会借用他人智慧的勇斗居然当上宗主时,憎恨的感情才会忍无可忍地爆发出来。
「只要察觉到这件事,接下来就没什么了。我不是想成为宗主,而是想成为一个优秀的人,借此证明自己的力量。毕竟优秀的能力是不可能伪装的。」
在攸格多拉西尔,力量才是一切。最优秀的人才能成为一族的宗主。
因此,对弗贝兹伦古而言,宗主的宝座是最简单易懂,最适合让他证明自身是否优秀的道具。
「我想从自己身上找到只属于我的东西。这才是我真正的愿望。所以我已经对你没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