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好不容易愿意听自己解释,可是自己又马上说出那种超脱现实的情节,这下子又要退回原点了。
至少,说自己是运用了二十一世纪日本的知识,在那边的世界里做了一些可以迅速致富的事情,那样还比较有真实感。而且其实那也不算说谎。
「嗯~那种事实在太荒唐了,一般人是不会相信的呢……」
「……说得也是。」
「可是,嗯阿姨从你小时候就看着你长大,知道你没有笨到会说那种没人相信的谎话。如果要说谎,应该会编出更正常一点的故事,对吧?」
「是、是啊。至少会说我出国流浪之类。」
「就是嘛~」
美代无奈地以手覆额,深深叹了一口气。
假如建斗在撒谎,为此特地准备那种高级护额作为骗人的证据,也未免太耗费精力;但假如那些全是真话,又太没有真实感了
「虽然阿姨没办法完全相信你。」
说到这儿,美代轻笑了起来。严厉的神色在不知不觉中消失,转变成和善温柔的表情:
「不过我要重新说一次,你真的变成好男人了哦,小勇。刚才被我家老公凶的时候很冷静,而且现在的对答也很沉稳,真是不简单。光从这些部份,就可以看出你这三年过得很艰难,真是辛苦你了。」
「……嗯。」
美代的慰劳之言让勇斗忍不住眼眶一红。
孤身一人被扔到原始时代的大地上,在那里拚命求生。
与敬爱的前任宗主死别、与原是恩人的兄长般人物决裂;除此之外,还有身为宗主必须肩负的,带领国家的压力。不管哪一项,对年仅十多岁的少年而言,都太沉重了。
真的是,极为严苛又艰辛的日子。
虽然只有口头上的安慰,但是那些辛酸能被他人理解、认同,勇斗无法不感到高兴,还觉得非常窝心。
叮咚——
冷不防响起的门铃声,破坏了即将柔和下来的气氛。
「哦,来了啊?」
美代起身,快步走向大门。
她的口气像是早已知道有人会来似地。勇斗看向墙上壁钟的指针,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什么人会这么晚跑来别人家?正当勇斗感到讶异时——
「深夜前来打扰,实在万分抱歉。」
从远处传来的轻微对话声,让勇斗颤抖地瞪大眼。
那是他认识的声音。
即使已经三年没听过了,不过勇斗不可能认错人。因为那是他曾经超过十年以上,每天都会听到的声音。
那声音绝对属于——
「老爸……!」
过去的勇斗最憎恨、最厌恶的男人。
「谢谢你的联络。小犬似乎在府上添麻烦了,请让我改天重新登门赔罪。」
门外,一名身穿工作服、绑着头巾的男人正在向美代鞠躬道歉。
周防哲仁——*屋号为周防铁心。(译注:日本工匠的工作室称号。)
他年纪大约四十多岁,却已被誉为「名人」,是当代第一刀匠。在日本刀已不再是武器,而被视为艺术品的现代,他也依旧极度自律地不断追求刀剑的机能美。那样的态度,让他不只在业界,就连一般艺术爱好者也对他极为赞扬。
除此之外,虽然五官不怎么相似,但他仍然不折不扣地是勇斗有血缘关系的——亲生父亲。
「哎呀,没关系没关系,不用那么客气啦。反正小勇他从小就在我们家过夜不知道多少次了,要是你那边有什么不方便的话,我很愿意接收他……」
「老婆!?」「妈妈!?」
「……美代小姐,你还真的是完全没变呢。」
美代看着在旁边紧张兮兮的人们咯咯笑了起来。男人直起腰,苦笑道。
他瘦削的脸颊上杂乱地长着许多胡渣,工作服皱巴巴的,从头巾边缘落下的发丝油腻凌乱,整体给人相当颓废的感觉。
存在于勇斗回忆中的男人,明明更有精神才对呀……?
美代似乎也有同样的感想,她蹙着眉说:
「你倒是变了许多呢。是不是变得有点憔悴呀?平常有好好吃饭吗?」
「应该算有吧。夜已深了,我们先告辞。走了,勇斗。」
哲仁含糊地笑了笑,朝勇斗看了一眼,扬扬下巴转身走人。
也不先听过我的回答就擅自做决定,真是任性自私的男人。勇斗郁闷地想着。
勇斗原本不是会对这种小事不高兴、器量狭小的人,倒不如说,他应该是能笑着原谅别人无礼之处、心胸宽大的人。可是不知为何,只要事情与他父亲扯上关系,毫无理由的反感就会抢先冲上心头。
虽然如此,也不能继续在美月家叨扰下去,可是勇斗又没有其他地方可以过夜。
「……呿!」
啧了一声,勇斗极为不情愿地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