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大人……哥哥大人……」
身体不断被人摇晃,勇斗从小睡中醒来。
他似乎做了一场梦。
既让人怀念,又让人讨厌。
最近,明明很少梦到了啊……
他微微睁开眼,在朦胧的视野中看到了金色的发丝摇曳。
「洛普、特……?」
或许是因为梦到了此人,所以还没清醒的勇斗便脱口说出他的名字。
才刚说完,他的意识便在瞬间完全清醒了。
现在的勇斗已不是两年前那个缺乏判断力的少年,而是让曾经是威胁的《爪》和《角》臣服于下,势不可挡的《狼》族宗主。
发现眼前的人是菲丽希亚,他吃惊地睁开眼睛。脸上忽然蒙上一层阴影。
「……抱歉。」
勇斗怀着悔恨的心情道歉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个名字在两人之间成为了禁忌。
对勇斗来说,那是个苦涩的过去,由于自己的不成熟而让大哥痛苦地被逼入绝境,到最后甚至毁了他的一生。而对菲丽希亚来说,他犯下杯事中最不能原谅的「弑亲」重罪,是罪大恶极的亲人。
而且,这也造成菲丽希亚不愿成为勇斗的义女,而选择当义妹。她说自己有一个对勇斗拔刀相向、进而弑亲的哥哥,所以没有这种资格。
和她关系亲近的人全都说服她誓杯与血缘没有关系,但她顽固地不肯退让。
确实在形式上义妹的地位比义女要高。但是,氏族的运作是以义子女为中心进行的。换句话说,身为义妹的菲丽希亚明明才十几岁,就几乎已经失去出头的机会了。
她不能成为少主,也不能成为少主副手,乃至于连继任宗主的资格都失去了。仿佛是判给自己这样的赎罪方式一般。
「……没关系,不知道那个人现在究竟在做什么呢。」
菲丽希亚轻轻耸了耸肩,一脸悲伤地说道。
勇斗略感震惊,没想到她居然会顺着这个话题。
洛普特离开《狼》之后,已经超过一年了。
或许是心灵的创伤多少愈合了一些,不再那么抗拒。尽管如此,她用的称呼并不是「哥哥」,而仅仅是「那个人」。
即使倾尽氏族之力进行搜索,还是不知道洛普特的下落。
虽然前宗主将洛普特托付给他,但此事相当不好处理。
就算他现在回来了,族里也不会允许杀害誓杯义父的他担任宗生。
尽管勇斗想将宗主之位让给他,但应该会有许多人拒绝和他交换誓杯。如此一来,《狼》族就无法避免衰弱的命运。身为一个肩负氏族所有人性命的宗主,勇斗不能老是顾念私情。
「谁知道呢?不过我希望他还活着。」
勇斗恳切地希望他能在另一片天地娶妻生子,过着朴实但幸福的生活。
洛普特在最后的确辱骂了勇斗,还打算杀害他,甚至误杀了敬爱的前任宗主。但是,勇斗实在恨不了他。
倒不如说,每次想起他,勇斗的内心都会受到罪恶感苛责。
「命运这东西,真是无法尽如人意啊。」
一个从小就梦想成为宗主而不断努力的男人,在梦碎之后遭到氏族追捕,反而是对权力没什么兴趣、只想离开的小鬼,不知为何到现在还在当宗主。
为什么我会坐在这个地方呢?勇斗至今还在思考这件事。
最后,即使让《狼》多次战胜,勇斗依然迟迟没能返回日本。
「完成使命就能回去」。这不过是勇斗和美月擅自认定的想法而已。明明没有任何人保证,他们却对此深信不疑,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不可思议。
失去两个重要之人的痛苦经验,以及担任宗主之后,经历一年以上奋战到底的残酷生活,在乐观而率直的少年心里,培育出了客观性。
当然,完成某种使命就能回去的可能性还是存在心中,但无须顽固地以为一定得如此,而是积极拓展视野,思考各种可能性。现在他正从各个角度摸索回去的方法。
「最近我每每想到那个人,就莫名地感到忐忑不安……」
「喂喂,真令人不安啊。菲丽希亚的直觉可是很准的。」
难道洛普特发生什么事了吗?勇斗不禁蹙眉。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个战斗力和斯卡维兹不相上下的英灵战士。勇斗很想认为应该不会有事,但是……
菲丽希亚之所以会特意提到洛普特,就是因为感到非常不安吧。
「总觉得……有股不祥的预感。」
菲丽希亚将手置于胸前,表情僵硬地喃喃说道。
※诺欧通。(译注:诺欧通(Noatun)一词典出北欧神话中近海之神尼约德的居所,意即「船城」。)
这是在攸格多拉西尔全土排行前十的大氏族《蹄》的族都,周边是爱尔姆特河中游肥沃的谷仓地带。
在被誉为亚尔夫海姆霸者的英杰尤古伟统治之下,这个都市一度极其繁荣,如今却化为弥漫着凄厉哭喊的活生生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