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对!」
菲丽希亚立刻单膝跪下,垂头继续说道:
「至今为止,我始终没发现勇斗大人的烦忧。不,我是装作没发现。您被召唤到这个语言不通的地方,还受到蔑视,内心自然会感到不安……而我却以勇斗大人是神派下来的胜利的神子为理由,私自认为这是命运的安排——一切都是为了《狼》族好,我并没有弄错,我的所作所为是正确的——就这样借此逃避现实。在此恳请您能原谅。」
菲丽希亚的双眸溢出泪水。
装作没发现——她这句话应该不假。意即,她已经隐约有所察觉,并有了罪恶感,再加上将他召唤过来的责任,所以她才会将勇斗照顾得无微不至。
「今天,我在听到勇斗大人的痛哭声,并看到您把怒气宣泄在我身上之后,我才深感您和我们同为人类。」
「哈哈,其实你很迟钝吧,菲丽希亚小姐?像我这种货色,怎么看都不会是神的使者,只是普通的人类而已啊。」
「唔嗯,看来解决一件事了。」
老宗主像是算准了时机似地这么说道,并举杯一饮而尽。
「……真是抱歉啊,老头。我也对你说了很过分的话。然后……谢了。」
冲上脑袋的血气早已退去,勇斗恢复了冷静。
如果没有这个老人的话,他和菲丽希亚之间可能就会出现无法修复的鸿沟。如此一想,勇斗就坦率地道出歉意和谢意。
「咯咯咯!你没必要向老夫言谢。刚才也说了,老夫确实是无法守护子民的无能宗主。」
老宗主看向眼下的街道,露出自嘲般的微笑继续喝酒。
虽然他装出一副潇洒的模样,声音里却混着几丝苦涩。
勇斗已经知道这位老人并非无能了。尽管如此,他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强忍不甘。
虽然勇斗从少主洛普特那边也听说了,但他现在才深深感觉到《狼》所处的状况果然十分严峻。
「错不在父亲大人。您长年将《狼》族治理得井井有条,是一位受到人民爱戴景仰的明君。先父※斯基德普拉特尼也打自心底感谢您收留当时遭到《蹄》放逐的他,还一路拔擢到少主之位。他经常说自己能够侍奉父亲大人很幸福。一切都是《爪》的奸雄伯特韦德的错,要是那个男人没有背叛的话……!」(编注:是北欧神话中,弗雷(Freyr)所拥有的船,可随意伸缩,能航行于海上和陆地。在「诸神的黄昏」里,阿斯嘉特众神就是乘着此船与敌手战斗。)
「那也是老夫领导无方,没看穿他的野心啊。」
老宗主苦笑着叙述起事情的来龙去脉。
据说《爪》原本可以说是《狼》的旁系氏族,也因为这层关系,他和《爪》的前任宗主交换了六四分的兄弟誓杯。
在攸格多拉西尔中,交换誓杯所缔结的关系是绝对的,当法布提断绝东边的忧患后,便全心投入于西边与《角》的战争之中。
然而,前述的现任《爪》族宗主伯特韦德却让前宗主退位,自己就任宗主之后,立刻以电光火石之势向《狼》进军,大量夺取领土。
接收到《爪》突然背叛的报告,《狼》军也完全乱了阵脚,而赫朗格尼尔身为《角》族宗主,又是广为人知的明君,他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于是《狼》族惨败,失去为数众多的士兵。
不过,或许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角》在那之后忙于对付开始蠢蠢欲动的《蹄》和《雷》,便撤军了。《狼》即使从九死一生的险境中逃出,但已然是风中残烛。
「你在这种时期被召唤过来还回不去,真是一场灾难啊。虽然这不是道歉就能解决的问题,但实在是对不住。」
「怎么会……根本没有父亲大人您要道歉的地方……这一切全都怪我……」
「儿女所犯下的过错,父母必须概括承受。」
老宗主立刻伸手制止菲丽希亚,并微微一笑。
「唉,够了。看在老头的份上,这一切就算了吧。」
勇斗粗鲁地抓抓头,然后耸肩叹口气。
他想起了母亲去世那天所发生的事情。他坚定地发过誓不要变成父亲那种舍弃了母亲的人。
绝对不会舍弃家人和恋人这些自己所珍视的人。他不惜以身涉险也一定要守护好他们。
这位老宗主和菲丽希亚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尽管如此,法布提看向菲丽希亚的眼神,却像是把她当作爱女一样充满了慈爱。一旦受到他这种奋不顾身地要守护家人的高尚心志感动,就不可能不原谅他。
「你是个相当不错的宗主啊,很抱歉我说你无能。」
「哼,既然心怀歉意的话,便姑且听老人家的一番戏言吧。」
「喂,结果还是要说教啊?」
勇斗有气无力地说道。
勇斗早已认同这位老宗主是个值得尊敬的人物。理性告诉他本来是应该要用敬语,但现在才改变态度也很别扭。
「当然了。毕竟你刚才都畅所欲言了哪,也让老夫说上两句吧。」
「是是是,我知道了啦。你想说什么啊?」
「老夫呢,也活了六十余年,有过好几次出生入死的经验。不仅经历了※叙尔特塞火山的爆发、凯尔姆特河的大水灾以及连日干旱造成的大饥荒,小时候还看过太阳反过来被黑暗吞噬这种不得了的情景。差点战死沙场的次数用双手也数不完。就连现在,氏族也正濒临灭亡的危机。」(译注:叙尔特塞(Sur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