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个妹妹虽然脸上挂着微笑,眼睛却毫无笑意。
勇斗不由得苦笑起来。
他总觉得,这个妹妹是看到已经到了城寨,知道马上就能开饭,才会故意在姊姊面前吃掉面包。如果真的没有东西可吃的话,她应该会把面包让给姊姊吃才是。
「真的……很扭曲啊。」
「看来你们似乎吃了很多苦。」
「是的,有很多情况和预想中不一样,那个……」
隔着桌子,勇斗对面坐着一名中年男子,此刻正诚惶诚恐地一边擦汗,一边连连点头。
虽然他的年纪应该约三十五岁左右,但似乎颇为劳心劳力,那头棕色发丝参杂了不少白发,脸上也有好几条皱纹,看起来十分显老。
这个男人名叫欧洛夫,在《狼》族里位列第四,是负责统治津利这个都市的首长。
虽然他没有什么出色的功绩,但不管什么任务都会毫无怨言地处理完,一步一脚印地累积实绩,才会爬到现在的地位,算是深藏不露的将才。
统治新的领地想必会出现许多麻烦,所以勇斗觉得朴实但办事稳健的他应该很适合,才会提拔他担任这里的首长,但看来情况似乎陷入了胶着。
「但是,一定要把诺福克农法引进来才行。」
「我也全心投入在此事上,但力有未逮,实在很抱歉。」
「不,我知道这不容易。虽然会让你吃不少苦,但请你继续努力。」
面对不断道歉的欧洛夫,勇斗连忙挥挥手,安慰他。
诺福克农法是以大麦→苜蓿→小麦→芜青的顺序轮作,每四年为一个循环周期。十八世纪时,诺福克农法让农业生产出现惊人的飞跃性提升,甚至被称为农业革命,是一种划时代的农法。
直到发明这套农法为止,基本上很难准备必要的饲料来饲养增加的家畜,所以在冬天来临之前,人们会将多出的家畜宰杀,也因此家畜的数量始终无法提升。
接下来,即将迎接冬天,家畜在冬季的饲料分别为芜青和苜蓿,苜蓿还能让土地恢复养分。勇斗希望至少能先做好种植这两种作物的准备,但是……
「最大的问题,在于这个都市长年受到《角》的统治,人民似乎也打从心底敬仰他们,所以不怎么欢迎由我族来治理。」
「原来如此,他们之前似乎都是实施仁政的样子。」
勇斗感到佩服地点点头。
曾听说过黎芮儿的父亲是被誉为『黄金之力』的名君,看来这并非夸大之辞。黎芮儿之所以会鞠躬尽瘁地为人民尽心尽力,甚至愿意为了人民的安宁而献出己身,应该是因为她从小看着父亲的背影长大,或是被教育成这样的吧。
「是的,我们这些外人冒冒失失地过来,说要改变他们祖上代代相传的耕作法,他们也听不太进去……」
「唉~毕竟他们用的是从几百年前就传承下来的方法哪。」
勇斗苦恼地叹了口气,双手环胸,思索了起来。
之前勇斗所待的二十一世纪为资讯化社会,科技的进步日新月异,但在古代的话,常常是过了几百年,甚至几千年,都没出现划时代的革新,而一直沿用旧时的工法。
纪元前一千年左右,诞生出骑马战斗的概念,但过了七百年之后才出现套在马嘴上的辔头,至于马镫又是过了一千四百年后才被创造出来。从上述情况可以推测出这一点。
「『显然没有什么比率先导入新制度更难实行、更无法把握成功的希望,而且实施时还伴随着危险。』……是这样吗?」
勇斗带着嘲讽之意背出马基维利在《君主论》里写的一段话。
在这段话之后,继续写着:『因为旧制度的既得利益者皆成为敌人,而新制度的受益者未必能成为助力。』
而且现在谈的是农业,是关系着生命活动的基础作物。要是失败的话,明年就没有粮食了。他不是不能理解津利的人民裹足不前的原因。
勇斗在《狼》打算实践新制度的时候,已经缔造出无数功绩,得到了约尔根和菲丽希亚这些重要人物的信任。
而约尔根等人又拥有人民全心的信赖,因此很顺利地导入了制度中的一部分。
但是,津利是个完全不同的地方,而且隔着埃利伐加尔河和《雷》的领土相连在一起。要是不慎让居民的情绪恶化而引起暴动的话,就会产生让人有机可乘的致命漏洞。
「呼~真是没有比人心更麻烦的东西了。」
「您说得是。」
对于勇斗的牢骚,欧洛夫也感慨地表示认同。他们看着彼此,一同露出苦笑。
不管是多正确的理论,多划时代的制度,如果不想办法解决人心的问题,那一切不过是在画大饼罢了。
说到底,二十一世纪的先进知识只是这种程度的东西而已。光是要学会这一点东西,他就花了多少时间呢?
「唉,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啊?」
勇斗迷失了方向,抬头看着天花板。
然而,这个感觉极端困难的问题,却往意外的方向发展,迅速地得到解决。
但是,这对他来说是否为理想的发展就另当别论了。
「兄长大人!久未谋面了!」
「是、是啊,好久不见了,黎芮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