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么?」
浔面露不悦。
「你那么做的话,橡皮擦会脏掉的。」
「橡皮擦不就是用来擦的吗?」
浔浮现看不出天真无邪还是恶意满满的浅笑。
「可是……这种限定商品是要珍藏,而不是拿来使用的吧?」
「哦。」浔夸张地点了点头。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似地从花身上移开视线,看起来跟平常没有两样。
隔天,花一到学校就发现书桌被写满羞辱自己的恶言恶语,抽屉里还被塞满垃圾。
「怎么啦?」
隔壁读书的浔刻意询问。
「这、这是……」
花指著自己的书桌,泽瞥了眼后耸耸肩。
「就是有人会做这么过分的事呢。」
「你没看到是谁做的吗?」
「因为我在看书啊。」
有人在隔壁的桌子写了这么多东西,她不可能没注意到。
「那也太牵强了。」
「你的意思是我在说谎啰?」
泽阖上书本,将细长的眼睛眯得更细瞪向花。
「我不是这个意思……」
「搞不好是昨天放学后写的,也有可能是今天上学前写的啊。」
「是、是这样没错……」
花听见几个女孩在远处的座位不怀好意地窃窃私语。她们是漯那个小团体的人,正看著花与泽的互动为乐。
「不过,劝你还是小心点喔。」
泽愉快地这么说。
「小心什么?」
「这种事是会持续的。」
她说中了。换言之,这就是她的开战宣言。
从那天起,花的物品不是不见就是坏掉。就像今天这样,铅笔笔芯被折断、课本或书桌被涂鸦、书包上的吉祥物钥匙圈被扯掉等等。她还曾经因为鞋子被人藏起来,最后只能穿室内鞋回家。
这明显是泽那伙人做的,不过花没有证据。她虽然也曾试著暗中询问其他同学,但不晓得是害怕浔那伙人还是真的不知道,花一直搜集不到目击情报。恶作剧并不频繁,平均几天一次,有时连续好几天,有时也会间隔好几天。然而,不晓得下一次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对方会做些什么,让她坐立难安。营养午餐时也会担心对方可能在汤里混入什么而不敢喝。
升上五年级已经两个月,可是花仍然没有可以倾诉烦恼的对象。想到找人商量的事可能会传进泽那伙人耳中,她就不敢开口。如果去找班导师五十岚修作商量,他应该会直接找浔那伙人过去训话吧。但是她们想必会佯装不知情,而且考虑到之后的报复,就让花的下腹部为之揪紧。
自己在这个班级,只能像贝壳将身心的壳全都阖上,避免引人注目地活下去。她在升上五年级后新学到一课──比起汉字、算式以及正面对抗,选择「放弃」更来得轻松。
自然课结束后是班会。
五十岚老师站在讲台上。
「起立!敬礼!」
班长三枝香音口齿清晰地喊著口号。她是全年级成绩第一的模范生,手脚就像模特儿般修长,长相聪颖美丽,散发一股令人难以接近的成熟气质。班上同学似乎对她感到畏惧,鲜少有人会找她说话,连泽那伙人也一样,只敢远观而从未靠近过她。
「上周已经预告过今天班会的主题。」
学生坐下后,五十岚老师拿起粉笔。他年约四十五岁,据说曾经离婚。外表符合实际年龄,但长得还算端整。花的母亲曾说他长得像名叫椎名桔平的演员,自顾自地相当兴奋。不过,他虽然个性正经,但凡事讲求道理而难以亲近,并不是受孩子欢迎的老师类型。正因为他是个凡事都一丝不苟的人,因此很难找他商量烦恼。
老师在黑板写下「让世界变好的方法」几个字,这就是本周班会的主题。
「石桥,你喜欢自己居住的世界吗?」
老师突然询问石桥健次郎。
「呃、我想……我不太清楚。」
他站起来后歪著头回答。老师又问了其他几个学生,大多数人都回答「不知道」、「很难说喜不喜欢」。
「你们生活在宛如垃圾堆的世界,在这世界,无论男女、大人或小孩,全都骯脏污浊、腐败至极。」
老师的话语让全班安静下来。隔壁的浔一脸呆愣地看向讲台,其他同学也一样。
「这所学校也不例外。很遗憾,包括我在内的老师也都不完美。我们会满不在乎地伤害他人,说谎像呼吸般自然,也会做出恶毒的造假行为,你们的父母亲也一样。每一个人都与『正确的人类』相距甚远,而你们就在那种大人的束缚下活著。不能喝酒抽菸、不能欣赏限制年龄观赏的电影、不能在深夜外出,甚至连现在想上洗手间都得经过老师同意。」
此时,有一个男生慌张地举起手:「老师!我要尿尿!」「快去。」老师如此催促。他露出放心的表情冲向走廊,全班学生哄堂大笑。
「但是,你们并不会永远受到束缚,你们总有一天会从大人手中解放,那就是你们自己也长大成人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