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十二大战对十二大战 第八战 忌如蛇蝎

」「即使我说只能以无罪赦免为条件检讨你的方案?」「我的回应不会改变。无罪赦免罪犯不只不会招来和平,还只会招来混乱,或者是招来战乱。」「我倒想问问战士与战犯的界线在哪里。」「这个问题等将来有空慢慢讨论吧──例如在监狱的接见室讨论。」「与其这把年纪被判处两百年徒刑,我宁愿一死。请看,其他成员也都持相同意见喔。」无须多说,砂粒一直在看──不只是看河蟹专家,也总是将另外五名战犯纳入视野范围。因为虽说将时间限制定为十二分钟,其他战犯也不一定会乖乖等时间到。基本上,他们就是不守规则才成为战争罪犯。(而且──就我所见,他们确实抱持相同的意见。)砂粒希望他们不要轻易说出「宁愿一死」这种话,但是既然看过侍女服与婚纱以至今也难以相信的方式轻易死去,砂粒就彻底体认到这不是虚张声势。(……凭我一人无法请求免罪,但如果是小肉、庭取与怒突呢?我没权利阻止我以外的战士许什么愿望──只不过,他们三人应该都不是许这种愿望的类型。)「我认为将问题延后处理也是一种做法。现状的比分是4─6,但若我们就这样继续杀个你死我活,你们全灭的可能性应该也不是零。要不要暂时让这个可能性变成零?」「将问题延后处理吗?原来如此,这是年轻人的想法吧。真羡慕。」动不动就强调年龄差距,今后当作没听到吧。「如果你们想杀我们想得不得了,那就逼不得已了!」「怎么可能。我们是战犯,但不是杀人鬼──哎,大致不是。」大概是自作从容,河蟹专家斜眼瞥向己方──居然从砂粒身上移开目光。大概是察觉自己受到注目,漆黑亮面厚装甲如同外骨骼覆盖全身的蒙面战犯,在这个错误的时间点报上名号。

  「『天蝎』之战犯──『不愿之杀』蹦髑髅。」

  如果只看他的言行──而且,他说话的音调意外充满抑扬顿挫,如同写下圆滚滚的文字──相当讨喜,然而这名战犯至今杀害的人数,即使只计算已知的部分也丝毫感觉不到可爱之处。(但他不是杀人鬼──是暗杀者。)即使是十二大战「可以实现任何一个愿望」的万能承诺,或许也无法实现「请免除暗杀者蹦髑髅的所有罪过」这个愿望──甚至可能连减刑都做不到。「只是,我们虽然不是杀人鬼也不是赌鬼,但我可没凋零到被要求让出胜利就乖乖让出。」「为什么?相较于生死,胜负一点都不重要吧?」「这让我忍不住感受到代沟喔,你居然不相信某些东西比生命还重要。」「总比不相信生命很重要来得美妙吧?」不妙。原本应该无视于年龄造成的阶级差距,却稍微酸了一句──砂粒立刻修正轨道。「既然说到这种程度,那请您说明你们执著于胜利的理由。杀我们是为了什么?不惜杀同伴也要杀我们是为了什么?这对你们有什么好处?」「想要名誉。胜利者的名誉──要是我这么说,你这位道德主义者会接受吗?会接受并且认输吗?会认输乖乖被我们杀掉吗?」成为战犯被追缉的这份耻辱,要藉由战胜战士一扫而空──想要洗刷污名,挽回名誉。像这样写成文字,他们的行动原理确实看得出符合逻辑的整合性,但是砂粒不可能接受──不可能乖乖让他们杀掉。(──不过,「认输」可行吗?既然刚才说胜负一点都不重要,那么以我们的败北作结也无妨──只要所有人都能活下来。)砂粒如此心想,一边计算剩余时间(还有五分五十八秒。前半结束。)一边询问。「河蟹专家,请问一下,我说过我们战士的胜利条件是『不问生死逮捕你们』,那你们战犯的胜利条件是什么?」

  3

  到头来,这是重点。他们做到什么事就算获胜?而且,既然输了无论如何(不问生死)都会被判处死刑──那么赢了会怎样?断罪兄弟被挖角的时候,之所以不得不处于左右为难的立场──不然他们其实可能早就投靠那边了──无疑是因为在十二战犯这边看不见未来。无论会赢还是会输,既然看不到未来,当然会犹豫是否加入这种集团。断罪兄弟可以说就是因为这样犹豫而被反将一军……但即使如此,十二战犯身为十二战犯战斗的理由──战斗的好处,实际上肯定是存在的,只是这边看不见。(拜托要存在,拜托。)如果确实存在──「如果存在这种好处,那就不要由营运委员会实现,而是由你来实现。砂粒小姐,这是你想说的意思吗?」对方讲得像是看透这边的底牌──虽然有点差异,但是说中了。「我们是否在寻求某种东西?请容我保留回答──但你轻易就抛弃自己的愿望。你讲得像是若能促使十二大战停战,自己的愿望一点都不重要,不过实际上呢?即使你没有这个意思,假设你在十二大战获胜──难道没有想实现的愿望吗?」「我的愿望一直都是世界和平喔。」「那么,要不要杀光我们,实现这个愿望?你简直是要拋弃应当领取的报酬──但你这种牺牲奉献的态度,我个人不以为然喔。若想让战争从这个世界绝迹,你在十二大战获胜是最快的方法。」(不行,话题被他巧妙错开──往我讨厌的方向错开了。只不过,他看来也不是随便丢个不感兴趣的问题问我。)那就老实回答,试探他的想法吧。「在战争获胜,藉以消除战争。这是我最讨厌的想法。所以,我没想过在十二大战获胜之后许愿世界和平。即使会为了阻止战争而杀人,也不会为了在战争获胜而杀人。」「……这就是『和平之杀』的真意?那么,举个例子──假设这场谈判就这么不了了之,十二战士与十二战犯继续上演战争,而且一反你的本意,你们上演奇迹般的逆转戏码。活捉计画失败,我们全部死亡。这时候的你会许什么愿望?『可以实现任何一个愿望』这句话不是当成心理测验,而是当成事实告知的时候,和平主义者如果不许愿和平,究竟要许什么愿?」「我完全抽不到稀有度五星的角色……」砂粒说。「所以大概会请人帮我转蛋吧?」「…………」「开玩笑的。如果以活捉失败为前提,我就让你们所有人复活吧,然后请重新被判处死刑──虽然刚才讲了那么多,但我也没善良到会在这时候恳求免除你们所有的罪过。」而且愿望在这个时间点已经用掉了──砂粒顺带一提般补充这句话。「真愉快的回答。」河蟹专家像是不愉快般低语。这恐怕是他第一次表现出真实的情感。「好吧,就这样吧。我很好奇继承我的战争调停人是什么样的战士,所以刚才做出像是试探的举动──不过进入正题吧。我可没有老糊涂到听不懂你在以温和态度胁迫──我就把我们的目的告诉你吧。就像是骄傲说出犯罪计画的罪犯那样。」听到他这么说,砂粒并没有开心到振臂握拳──即使进入正题,也没有卸下心防到说出真心话的程度,内心的距离反而拉远了。接下来他要说的「犯罪计画」,应该是预先准备的胡诌谎言吧──这样就好。从谎言可以推测真相的位置。(还有四分四十四秒──)这是最后时限的所剩时间。

  然而,砂粒的体内时钟突然停止了。和她的心脏一起停止。

  (────?)咦──什么?别著急,要冷静。不,已经无从惊慌失措──不必担心心跳加速,因为心脏没在动。直到刚才都是思考思考再思考,思考到大脑都发出轧砾声,但这份意识也突然逐渐消失──啊啊,要死掉了。砂粒以自然到惊人的心态,毫无抵抗地理解这一点。就连抵抗的意志──连支撑她至今的根基,都像是烟雾般消散。可是,为什么?(借用小肉的说法,我的死因是什么?心脏病发作?)有可能。这是有可能的。一味乱来至今的人生,想必也累积不少伤害吧──无法承受名为「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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