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一点都不认为自己在这次的十二大战中获得胜利,毫无获胜的感慨。因为其他人只死一次,而住则是死了九十九次。(……再说,你能想像一个世界不能找藉口说『早知道就那样做』、『其实应该那样做』吗?所能想到的每件事情大都做过,但最终结果只是让你知道一切都是徒劳无功──我从不认为这世上有哪件事是『正确的』,就像这次……)「那时候我拒绝了她的要求──因为我在同时进行的分歧道路中不得不和她交手的时候已经彻底了解到砂粒的厉害。可是她告诉我说,『未』老爷爷在讲解规则的时候说过要使用的『强大爆裂物』对尸体也派得上用场。她这么说──不管那个爆裂物是什么东西,在我活著的时候虽然伤不了我,但要是我死了的话──」事实上她说的也的确没错。虽然住对『丑』说能够打倒『卯』都要归功于『寅』。可是他能同时消灭『申』的尸体则是『申』自己的功劳。不过要不是『丑』乖乖让她按在地上,使她无法动弹的话,住扔出去的手榴弹也只会错失目标而已。(虽然砂粒说不知道大战开始之后就想要攻击所有人的是谁──这也只是因为没有证据,不愿意空口说白话而已。她应该已经想到那个人就是『未』了吧。)「所以我想的什么战略全都落空了。刚才不是说了吗?我的胜利只是因为偶然。只是因为在这个分歧路线里,大会的局势演变正好对我有利而已。」「您真是客气。我认为您在分分秒秒诡谲多变的战局里应变自如。或许是因为您总是在选择一百种分歧路径,所以才能迅速应对──」「……顺便一提,不管在哪一条分歧路径,最后都不知道砂粒心里想的和平方案究竟是什么。」或许就像他在金库里和『午』对话时所说的那样,砂粒说的果真只是唬人的?「嗯哼哼。那可不,她所说的方案不见得只是唬人而已──举个例子来说,如果那个崇尚和平的人知道十二大战台面下的内情──」在一百种分歧路径当中,只有三种选择当中杜碟凯普会这样别有深意地透露这句话。「她可能不是打算直接利用胜利后能够得到的『唯一一个愿望』,而是想要和主办单位交涉吧──她毕竟是救国英雄,与不同的国家都有很深厚的关系。如果是她的话,或许就能够和那些人士坐上谈判桌,用同等的地位以国家为筹码进行交易也说不定。」(……以国家为筹码?那些人士?)住不晓得杜碟凯普在说什么,就算他手中掌握的分歧再多,终究只不过是一只老鼠,当然无从得知十二大战的内情──他既没有像『鹰觑鹊望』那样的情报侦搜能力,百倍的战斗经验也还比不上那些身经百战的老练战士──更别提和英雄相提并论了。(这种干涉能力顶多只能用来四处逃窜而已──要是我因此变得没感觉了,那才真是没救了。)他这样的想法心里没有一丝感伤。这么说来,之前『午』一直很怀疑,为什么住会出现在已经架设了障碍物的金库里面。其实说穿了根本没什么,那也只是应用了干涉能力『百点滑鼠』而已。『午』自己堆起这些障碍物,自己也知道,不管障碍物再牢靠,终究只是急就章盖起来的,不可能完全滴水不漏──只是要花时间去找而已。所以住用一百种方式调查金库里堆积起来的瓦砾堆,用一百种做法寻找可乘之机──简单来说他找了一百个人探查,才找到了『午』犯下的小问题。(找空隙可是老鼠的看家本领……事实上在一百种方法之中,就有大约十种发现足够让我一个人钻过去的缝隙。)虽然这种小伎俩只能期待他人犯下人为疏失,实际上作用不大。但是当住在躲避『巳』与『申』的尸首追杀时,多多少少还是派上用场。「如果她不是在唬人,那很遗憾,代表我没有资格参与她的和平方案……也只能祈祷她的和平方案是在我死后实现,有这种路径存在了。她说过准备了好几种方案,我会衷心祈祷有哪条路径当中,这些方案能够全部实现。」可是就算再用力祈祷,那些路径也已经被他亲手消灭了。就这层意义上来看,如果『申』是『救人最多的战士』,那么住就是『杀人最多的战士』了──或者该说他是『杀死最多世界的战士』吗。「嗯哼哼。和平方案固然令人好奇,其他您没能获得优胜的九十九条分歧路径当中,又各自是谁获得最后的胜利呢?」关于这一点,住也颇有兴趣,可惜的是自己无法获胜的分歧全都等于自己中途被淘汰出局,所以也不知道之后的战况如何演变。和平方案实现的分歧实际上究竟是否存在也很难说。(至少没有一条路径是包括我在内,所以人齐心协力全都活下来的──如果我最初做出不同的选择,可能会有吧。)如果光从过去的战况来判断,可能大多数路径最后都是由『卯』获得胜利……其次应该是『丑』或是『寅』吧。住认为『戌』或是『未』那种犯规手法真正发挥作用的案例实际上应该不多……难道规规矩矩打一场才是最好的方法吗?不过战斗方法最不规矩的人可能就是住自己了。「……我想起来了,在一百个分歧当中,也有我和『卯』缔结互惠关系的情况存在。就是我鼓起勇气向他攀谈,结果出乎意料,我们彼此还挺臭气相投的情况……不过最后因为我的失误,我们两个都死在『午』的手里。」虽然最后失败收场,可是住认为那也算是很难得的经验。虽然他没办法把一百种经历全都记住,但是关于和『卯』合作的经历倒是留下很深刻的印象。「也不光是『卯』而已……除了砂粒之外,其他人都不是什么像样的人物……可是聊过之后却还满谈得来的,真把人给弄糊涂了。我就像老鼠一般跑来跑去,到处打听每个人打算要许什么愿望,结果该怎么说呢……愿意说的人许的都是一些该说是普普通通,或是平凡无奇,很低调的愿望……」「是这样吗?」杜碟凯普说道。住赫然回过神来,他有一种完全被对方套出话来的感觉──那些已经消失的分歧路径其实不应该说给别人听的。对住而言,这是一大失策。但是对杜碟凯普来说却是一大收获吧。住原本考虑是不是也让这段分歧消失,可是其他同时间正在进行的他与杜碟凯普之间的对话,无论过程如何,最终还是会被他给套出话来──这就是干涉能力的极限所在。(而且疲倦也已经差不多到极限了……)杜碟凯普似乎也看穿了住的心思,说道:「非常谢谢您,优胜者访谈就到此为止──我们会当作十二年之后举办大赛的参考资料。请您回去好好休息吧。关于优胜奖品『唯一的愿望』,请您决定内容之后随时与我联络。」说完之后,他深深一鞠躬。「既然您说其他参赛者的愿望都很低调,我个人是很期待知道战士寝住究竟想要完成什么宏大的愿望。」「这个嘛……反正也不急著马上就要决定,就让我好好想一想吧。」住大摇大摆地站起身来。虽说不是因为受到什么莫名其妙的压力,但要是他现在许愿的话,说不定会说出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让他睡一觉这种愿望──虽然住不打算在这样一场大战中寻找什么意义,但他可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总之等我考虑过一百个愿望之后,再来请你们帮忙实现。」
2
接著第二天,少年走向与战场世界完全相比邻的学校,一边同时过著一百人份的人生,然后一边思考──他要想想那唯一一个无论如何都想实现的愿望,还有九十九个实现不了也无所谓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