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都没有说。他一直认为自己是在对一个小孩子讲话,所以或许还特意用比较简单易懂的表现方式来解释,要是这样的话也未免太简略了。我的意思是说,就是因为办不到才会这么难过──我很难过吗?那种难过的感觉不是老早就不知道扔去哪里了吗?「听懂了吗?也就是说要是没有那份心的话是行不了正道的。」天才继续对失望万分的良说道。「人就是会不知不觉犯错,随波逐流而沉沦在罪恶当中。没有任何理由、没有任何主张、没有任何决心,等到惊觉的时候已经误入歧途,而且完全不以为意。可是比方说『不知不觉做起好事来』或是『曾几何时我一直在行善』,又或是『一个不小心就当起好人』之类的,像这种相反的案例从来不曾发生──绝对没有。无心就没有正道。正当的行动绝对需要有一副正当的心灵。如果没有心去做的话,就绝对行不了正道──如果你因为自己没办法行正道而感到痛苦的话,那是因为你根本没有那份心。」
他不但没有用简单易懂的方式向小孩子说明,反而讲得疾言厉色──虽然到头来仍然只是天才所说的一段天才式理论,但过去从没有一段话如此深深刺入良的内心。彷佛像是伤口受到酒精洗涤消毒一般,剧烈刺痛了她。「你可以找到上百个理由不行正道。能让你踌躇不前的事情满坑满谷,让你不安的原因同样俯拾即是。你要怪罪他人也行,归咎社会也罢──甚至还可以怨天怨地、怨时代怨命运。但是你应该认清一件事,不行正道的人不是办不到,只是不愿意去做而已。你也一样,不用勉强自己去行正道。但别忘了,这不是因为你办不到,而是你选择放弃。那些坐得正、行得正的人都是决定要先做步骤①,然后去做步骤②的。一定要按部就班来──都还在步骤①的阶段,就去烦恼步骤②的事情,这种人最是愚蠢不过。」天才战士说到这里,好像已经下了结论似的。但这时候的良还是有听没有懂──虽然两人彼此同样都是战士,但双方之间的差距当真有如大人与小孩一般。良虽然听不懂他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她心想──我要多了解一点。想让自己有能力了解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良是打从心里这么想。之后她真的被当成小孩子一般,虽然身体好得很,仍是让那个人背著送到附近的城镇,而且她根本无力反抗。「就这样吧,以后要更小心一点。」把良送到安全地区之后,那个天才立刻又要回到战场上去。良很想再和他多说说话,还厚著脸皮假装身体不舒服,想要挽留那人。「我不能留下来。」可是天才完全不假辞色。「我的工作就是要再去多救几个像妹妹你这样的小孩子。记得以后再也不要靠近战场。希望未来你不会再遇到像我这样的杀人凶手──杀到一个不留的杀人凶手。」他自始至终都正大光明──以正确的方式走在一条正确的道路上。双眼直视著战场上的矛盾,和那些矛盾正面对抗。良深刻感受到,自己对那人而言只不过是人群中的其中一个而已。虽然他们都是战士,为人处事却大相径庭──良认为只有像他那种人才能真正称为战士、有资格称为战士。可是她一点都不觉得懊悔,反而觉得直到今天才终于找到人生的目标。和她过去什么都没想,只是懵懵然走在『正道』或是刻意偏离『正道』的时候迥然不同。(俺要改变……总有一天再遇见那名战士的时候,要获得他的认同。)虽然那人说希望未来不要再见面──谁管他呢。
有心想要做步骤①,然后去做步骤②。
良肯定一辈子都无法了解何谓正理、战斗又有什么意义──无论如何,她决定先从这件事开始著手,决定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重新开始探讨原本已经拋诸脑后的诸多事情。从这一天开始,良原本一帆风顺的人生遇上一堵高墙,那就是她想当作目标追逐的师父。
3
那个说起话来莫名其妙的天才、那个人称『强到莫名其妙』的『丑』战士──不久之后,良就查出他的名字叫做失井。可是偌大世界,战场多到数也数不清。这段时间还不够让她真正了解『丑』这个人。原本她还以为只要继续待在战场上,总有一天一定可以再见到自己暗暗崇拜的天才,可是后来又觉得他们会不会这辈子无缘再见。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正好遇上这次的十二大战。她回到根本已经没有联络的老家,不只是四肢著地,就连五体投地的功夫都用上,低头拜托老家想办法让她成为十二大战的参战者──从十二大战的周期来看,这次大战几乎是她最后的一丝指望。所以当良在那个观景室看见那张丝毫没有受到岁月摧残的脸庞时,明明没有喝酒的她却高兴到忍不住想要跳起舞来,可是──(好不容易才见到面,结果那个笨蛋──那头笨牛竟然把俺忘得一乾二净!啊~~真教人火大!)良一边怀著一肚子火气,用力把『丑』给推开。事情就发生在『丑』才刚说完要和她决斗之后──这种不报上名号就先偷袭动手的行为违反战士的礼仪,当真是『没资格当个战士』。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
应该已经丧命的『卯』的两柄凶刀已经直逼『丑』的背后,良想要保护他,却已经来不及出声警告。
不消说,既然良把『丑』给推了开,此时她自己当然就占住了『丑』原本的位置──就是那个『卯』的双刀直杀过来的位置。(真是的……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心灵上的师父好不容易才要和俺决斗──到头来俺的人生还是这么倒楣啊)良根本不需要保护『丑』。就算没有她的保护,那个天才肯定也自己应付得来。『卯』应该是用『造尸者』的能力让自己变成傀儡──要是这样的话,姑且不论力量是强还是弱,它的速度应该不会多敏捷才对。可是像自己这样的菜鸟却硬要强出头──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傻事──(俺决定要这么做,只是付诸实行了而已。)
白兔与三月兔刺进良腹部柔软的部位。
『卯』被大卸八块之后,他的手臂凭著肌肉的力量从地上弹起来,砍了过来。光靠手臂无法精准锁定猎物的位置,所以这一刺没有刺中要害。可是虽然没有一刀致死,伤势仍然很严重,十分严重──不是喊声痛就能了事。良心想,要是这时候『卯』进一步攻击的话,自己根本防不胜防。当她做好心理准备,闭上双眼的时候──『寅!』随著良从未耳闻的慌乱怒吼,『丑』也举刀劈来。眼见『卯』总计八具尸块就和左右手臂一样,如兔子般跳起,就要全部攻击过来,仍是被他的军刀一一斩落在地。『丑』根本没有考虑到这一刀砍下去会有什么后果,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又把『卯』的尸块砍得更碎。明知这些尸块剁得愈碎,也只是徒增之后得对付的敌人数量而已,总之现在先得脱身才行。「呜……」他好不容易才把握刀刺伤良腹部的手臂片片剁碎,连同大刀一同斩落在地上。如今『卯』的尸体已经变成大量碎块,『丑』把良的脖子用力一拉,拔腿尽量拉开距离──他背负著良,闷著头就冲出去。(又让他……背起来了……)「放心好了,我绝不会让你死的!」『丑』完全不像平常的他,不断大声叫喊,好像在呼唤良振作起精神来一般。「我失井是第一次被人救了性命──救命之恩说什么我一定要还!」(大呼小叫的,吵死人了……有恩报恩的人可是俺啊……)「……放俺下来」。「!」「放俺下来……被你这样摇来摇去,根本没办法止血。」自从两人第一次见面之后,这是良第一次给『丑』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