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他的挑拨了吗?)虽然隐隐察觉,但砂粒还是继续说下去:「寝住弟弟,刚才你说这世上大概找不到第二个像我救过那么多民众的人,但如果要这样说的话,这世上可能也找不到像我这样无能拯救民众的人啊。有很多人我想救却救不到,多到数不清,多到我忘也忘不掉。」「…………」「我看过很多国家灭亡,看过许多残忍无道的虐杀行为。我也看过很多打著正义旗号的野蛮行为,多到深深烙印在脑海里。我看过猎杀人类的行为、看过奴隶制度、看过同伴内讧、看过不人道的武器、看过人口买卖、看过拋弃父母、看过弒亲、看过杀子、看过打压文明、看过大量破坏遗产、看过资源枯竭、看过歧视与偏见、看过复仇与反击、看过男尊女卑、看过饥饿疾病。我一直看、一直看、一直看、一直看、一直看、一直看、一直看、一直看、一直看、一直看、一直看、一直看、一直看、一直看、一直看。我看过这些现实,但还是要说冠冕堂皇的好听话、选择现在这种做事方法。我不是要凭著话语的力量结束战争,而是选择停止战争。我自己也好几次遭遇到意外,但我还是想要和大家和平相处,想要和大家一起享受幸福。」砂粒的语气无比温柔,说道:「可别瞧不起冠冕堂皇的好听话,小弟弟。」
2
少年又沉默不语了──正确来说他又睡著了。他应该不是听到砂出言反驳而闹脾气才对,(话可能说得太重了。)砂粒反省自己刚才的行为。要应付小孩子果然不容易,而且两人相处在一起,闹成这样也尴尬──虽然砂把话说得很好听,而且又被人称为英雄,可是就连一个小孩子都没办法好好沟通,这实在是太窝囊了。(这代表我也还不够成熟吧)那么幼稚的人就用幼稚的方式好好思考──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她本来想等大家都各自落脚之后重新提出和平方案,但要是相信『酉』所说地上的情况──这时候砂完全没想过要怀疑『酉』说的话──看来十二大战进行的情况比想像中还快。已经有三个人牺牲,如果也采信『子』的推测──因为这只是他的推测,有言道不可妄下断言,或者说还有一些合理的疑点待厘清──就连『酉』也已经归西了。除了在这里的『子』与『申』之外,剩下的战士最多只剩下六个人。(这么想可能又有人要说我太天真了──没想到有这么多战士这么主动积极互相厮杀。虽然主办单位说『能够实现任何愿望』,但人生在世,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再说这些人光凭自己的才能,有什么愿望不能实现,根本不需要把愿望赌在这种大战当中)比方说根据『酉』临别前提供的情报,『卯』战士的技能是『造尸者』,能够带领尸体一起战斗──可是既然他身怀这种绝技,应该没有什么私人愿望实现不了吧。到底为什么要冒著生命危险战斗……不过这场大战只要被选上就得被迫参加,根本不容分说。但就算没得选择,参加战斗应该还是有积极与消极之分才对。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主办单位才会要参加的人吞宝石之类的,想办法让大战能够顺利进行──如果进行速度这么快的话,根本不需要主办单位绞尽脑汁想办法了嘛。(看来必须下定决心了……要再观察一下呢,还是到地上去。实在让人很犹豫啊──嗯?)
这个决定令人踌躇,不过幸好不用烦恼犹豫了──不对,是没机会让她犹豫了。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道声音。虽然这里是狭窄的下水道,撇开这个原因,这道声音还是大到令人提高警觉。因为有回音的关系,听不太出来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可是确实有『什么东西』往这里靠近了──「寝住弟弟,快起来!」「唔……我再睡五分钟……」砂在他背上狠踹一脚,把他踹醒。「很痛耶……你不是反对暴力吗……」『子』一边说一边撑起身子。「唔……这是什么声音?是直升机还是什么东西吗?」直升机怎么可能跑到下水道里,不过用直升机来形容确实最贴切。那是一种无情撕裂空气的声音──被划开的空气又被扯得七零八落。『声音』与『声音』之间互相影响──也就是说正在靠近这里的『什么东西』不只一个吗?砂只能够推测这么多,因为那个答案比她的思考速度还快,在她还没想出来之前就已经来到他们的所在位置了──不过就算有足够的时间,也不知道砂是不是能够想像出眼前这异样的景象。砂看遍世界各地的战场,但还是头一回看见这种东西。
『声音』的真面目是『鼓翅声』,是大量鸟群拍动翅膀的声音──不对,应该是大量鸟群『尸体』拍动翅膀的声音。
许多种不同的鸟类『尸体』成群结队飞进下水道里来──然后它们彷佛一眼就盯上了砂以及少年『子』一般,在原地盘旋飞舞。「这……是『造尸者』?」砂也很不简单,惊愕之余还能立刻联想到这一点。「操、操控鸟的尸体……?」砂几乎对地上的情况一无所知,当然也没办法了解更多。不消说,这些鸟就是『酉』战士先前指挥的鸟群。『酉』战士用她的密技『鸟葬』命令鸟群攻击『亥』尸体的时候,『亥』用两挺机关枪『爱终』与『命恋』施展『花弹如流水』反击,而这些就是被反击的子弹射穿、丧命、坠地的鸟儿。此时最要紧一点的是杀死这些鸟的虽然是『亥』的枪弹,但当时『亥』已经在『造尸者』『卯』战士控制之下。『造尸者』能够让自己杀死的对象成为部下──所谓的对象不仅限于人类,而且就连手下尸体所杀死的尸体同样也会成为他控制的棋子。『控制』──依照『卯』自己的说法就是『成为朋友』。不管用哪种说法,可以确定的是在『亥』被吃光之前击落的几十只『小鸟们』如今已经不再是已故『酉』战士的眷属,而是可怕『造尸者』的眷属了。「…………!」看到这群鸟伤口还不断洒出血滴,一边还用伤残的翅膀在原地飞旋,砂简直说不出话来。她之所以惊愕不是看见那些鸟用缺损的鸟喙对著自己,也不为那些残破之后更形尖锐的爪子──而是看到有人用这种方式利用动物的尸骸与生物的尊严而惊愕。(理论上我也了解──虽然一般的鸟儿不能用,但要是鸟儿的『尸体』,就算是下水道也能安心派它们进来『探路』。可是这毕竟只是理论上──)该怎么说呢,这种战略一板一眼,完全冷血无情。就好比『把这东西这样搞之后就会变成这样,所以就这么做吧』,感觉不到任何人心温暖──乾枯无味的战略。「情况不妙啊,砂粒。」『子』说道。就算在这样危急时刻,他的声音听起来还是一样惫懒──但是因为脸上的表情非常认真,看来他的声音生来就是这样懒懒的。「数量太多了,就算不至于落败,但是在这么狭小的地方和那么多小动物交手,不可能一点伤都没有──要是在这种脏兮兮的下水道受伤,非常有可能会得破伤风喔。」「…………」砂明白这一点。因为她之所以赞成把这里当作藏身地点,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这个。因为下水道不适合战斗,在某种意义上算是中立地带──可是如果对手是『死尸』,这种精神上的抑制因素完全只是陷己于不利而已。「我们逃跑吧。」话还没说完,砂就粗暴地一把抓住少年的脖子,拔腿就跑──那群死鸟没有马上追过来。它们终究只是『死尸』,所以移动速度好像不快。可是就算它们飞不快,继续待在地底下还是一样危险。「不要这样抓我,我自己会跑啦。」不晓得是不是因为害臊的关系,『子』这么说道。不过砂不予理会,一口气爬上梯子,把人孔盖往上推,爬出地面上──就在她冈出来的时候,一把利刃破风袭来。『呼!』砂事先早就已经料到,所以及时反应。她在千钧一发之际闪过刀刃,同时往对方的脖子踢出一脚──可是对方也是千钧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