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试图用母亲留下的信为诱饵,把时山由梨引到钟楼。哎呀,说实话,这借口可真是蹩脚啊,心里怕是急得不行了吧。是不是再过几天会计部就要开始审查了?”
闻此,一志的面颊猛地抽搐,看来被鹰央说中了。
“我一开始是没打算让由梨去时钟山医院,就在我们医院的楼顶假装一下算了。但这样一来,就出现了另外一个问题,就是你雇来的律师沼本。虽然不觉得他是你杀人的共犯,但你很有可能安排了他监视由梨,所以谨慎起见,还是决定假戏真做,让你彻底相信时山由梨逃离了医院,从时钟山医院的钟楼上摔下来。听我这样提议,由梨非常赞成。”
至于我,则是因被担心演技拙劣而露出马脚,事先没有得到任何告知。我知晓整个计划,是在前往时钟山医院的车里。
“到了时钟山医院后,我们一边注意不让人从外面发现,一边爬到了屋顶,然后用防止跌落的挽具和登山绳,把时山由梨和我家小鸟的身体紧紧系在一起,再给你打了电话。而你浑然不知通话被录音,开开心心地射出了‘魔弹’。”
鹰央用左手比划着手枪的形状,嘴里说着“梆!”指向一志。
“和你计划的一样,时山由梨被‘魔弹’击中,失去力气,从钟楼上掉下来了。不过,多亏有除了体力一无是处的部下撑住,从在远处看不见的位置把时山由梨拉上来了。”
说谁除了体力一无是处呢。我在心中反驳着,回想起那个夜晚的事情。
由梨虽然纤瘦轻盈,但自由下落数米造成的冲击力还是相当大,我惊出了一身冷汗。在登山绳的反作用力下,由梨像振子一样摆动,额头狠狠撞上钟楼的外墙而导致了擦伤。想方设法把她拉了上来,待清醒后,带着她去医院后面的草坪上,联系事先打过招呼的鸿之池和成濑(也就是说,我是最后一个才知道整个计划的人),安排了巡逻车和急救车来到现场。急救车是天医会综合医院在运送患者转院时使用的专属车辆,(在鹰央动用了副院长权限的安排下)由鸿之池开了过来。把额头渗着血的由梨躺卧在草坪上,周围再用警车和救护车围住,乍一看去像极了坠落现场。我一直很疑惑“真的有必要做到这个份上吗”,但鹰央坚持称“沼本可能在远处监视,要尽量做得逼真一些”。
如是这般“坠落身亡”的由梨被送到天医会综合医院,藏在了三楼医局办公区内部、平常几乎不用的综合诊断部值班室里,静静等着远在新加坡的“魔弹的射手”上钩现身。
“完成了这一系列计划后,我就联系了你,说时山由梨从钟楼上摔下来死了。你信以为真,立刻回到日本,钻进了这个会议室——用来揭开你的真面容的圈套里。”
鹰央露出得意的笑容。
“也是,毕竟你要尽快办理遗产继承手续,拿到时钟山医院的地皮,转手卖掉兑现,在调查之前填补漏洞啊。”
她咯咯地笑了一阵,忽而恢复了严肃的表情。
“我能问个问题吗?”
声音里不见了方才的快活,显得庄严沉重。
“你为什么下得去手?”
“下得去手……?”一志愣愣地抬头看着鹰央,似是不解。
“为了保住自己,杀死亲妹妹和亲弟弟。你是怎么冒出这么残酷的念头的,又是怎么下狠心动了手?我完全不能理解。”
鹰央缓缓摇了摇头。闻此,一志的嘴唇翕动。
“……为了复仇。”
“嗯?你说什么?”
鹰央问道。瞬间,一志龇牙咧嘴,猛然大叫。
“这是为了复仇!向时山一家复仇!”
“说什么呢?你不也是时山家的人吗。”
“不,我不是时山家的人。我爸没把我当成一家人看。”
他的语气满是令人心痛的自嘲。
“时山家祖祖辈辈都在那座山丘上行医。我爸把当医生看作最大的荣誉,和唯一的地位。而且,他对自己的孩子也是这样要求的。”
“你反对你父亲的方针了吗?”
“没错。我不想当医生,想去做别的事情,不愿意一辈子都当我爸的傀儡,所以大学的时候选了经济专业。我爸发了好大的火,……把我从家里赶出去了。”
一志握紧拳头,狠狠砸在地板上。确实,我之前也听甲斐原说过,时山刚一郎对世代行医有着近乎狂热的自豪。
“自那以来,家里就再也没有帮过我。我一边上学,一边到处打工,赚学费和生活费。而文太上了医学院,惠子念了护理学院,他们两个可以随便朝家里伸手,要什么有什么。不止这些,亲戚结婚过世,我也从来没被通知过,甚至再也不准踏进家门一步。你可知道我有多么恨着时山家吗?我爸因为医疗过失被起诉,从钟楼上摔下来死了的时候,我高兴得跳起来了。”
“……你的父亲坠落身亡,或许也不是自杀,而是因为QT间期延长综合征。以前,每天中午,那个钟楼都会用很大的音量报时。他可能是在楼顶患者纵身跃下的地方悼念死者的时候,近距离听到钟声而导致心律不齐,当场昏迷而掉下去的。”
“那种事情,无所谓了。”
一志恼怒地摇了摇头。
“要我说,这世上没什么比我爸死了更让我高兴的事了。本来我连葬礼都没打算去的,但我妈无论如何都想让我露个面。在我被赶出家门之后,只有我妈一个人趁着我爸不注意,悄悄为我提供帮助,我总要给她个面子,就去参加葬礼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他自虐般扬起了嘴角。
“文太和惠子笑呵呵地走过来,说什么‘好久不见哥哥了,能见到真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