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
“……时山家的人,这儿还有一个呢。”
我压低了声音说道。“我知道!”一志慌忙掩饰一般回答。
“当然,我也是打算把由梨接到新加坡来的。”
“我明白了。那么就不多打扰了,请您保重。”
我殷勤地问候道,然后挂断了电话。一想到他只顾着自己保命,在我说出来之前完全没有提及刚刚痛失亲人的侄女,我便感到心中恼怒。
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怒意仿佛也跟着释放了出来。他的弟弟和妹妹接连殒命,或许陷入了某种恐慌,想要一心保命也不是不能理解。比起这些,要集中注意力揭开事件的真相才行。
如果真是像一志刚才说的那样,时山家族被某人盯上,那么下一个成为目标的,便很有可能是家族中唯一在日本的由梨。如果不搞清楚时山惠子和时山文太兄妹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由梨的安全就无法得到保障。
不对,等一下。我伸手按住额头。我们应该追寻的不只是时山兄妹的事件。根据成濑所说,已经有十九个人先后从那个钟楼跳下来死亡了。那些人也都是被人杀害的吗?那样的话,犯人的目标就显然不只是时山一家的人。
在长达十一年的时间里,设法让十九个人从钟楼上跌落——这样的连环杀手真的存在吗。若存在,犯人是出于什么目的,又是以怎样的方法,让那些人跳楼运命的呢。我感到轻微的头痛,不由得皱起面孔。
想不到需要如此大量杀人的理由,也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够不接触被害人地将其从楼顶推落。我开始觉得,这一切会不会都只是我们的错觉。包括时山兄妹在内,警方对迄今为止的所有遇害者的结论都是自杀。我们或许只是因为由梨的一句“妈妈不可能会自杀”,便无视了警方的结论,想当然地认为那些人都是遭到杀害的。
从楼顶跌落前,时山文太的确按住了胸口,仿佛被枪击中。但,如今再回想,我却不敢肯定自己的记忆有多准确。当时周围很暗,距离他又很远。文太在我看来像是被击中,会不会只是因为强烈的主观臆断?
究竟哪边才是真相?脑袋愈发感到疼痛。
“鹰央老师,惠子女士和文太先生从楼顶上跌落,真的是人为的案件吗?重新一想,好像又有点像是自杀……”
我小心翼翼地提问,只见鹰央忽地站起身,走向电脑桌。坐到椅子上,她启动计算机,在屏幕上调出了录像。画面中,大腹便便的文太正费力地攀爬着钟楼外墙的铁梯。这是文太跌落前在屋顶拍摄到的情况。
鹰央操作鼠标,将录像快进。
“哦,您是要把录像发给成濑先生吗?”
我小声问道,然而鹰央依旧盯着屏幕,锐声喝道“给我安静一点!”她的魄力是如此惊人,我不由得立刻捂住嘴陷入沉默。
她一定是注意到了什么事情,所以才观看这段录像以寻找线索……这时,我忽然发现鹰央闭上了眼睛。
她怎么了?正当我歪头不解时,轻微的爆裂声传入耳中。我立刻睁大了眼睛。这个声音我听过。时山惠子跌落前的录像中,也出现了这个爆裂音。
“刚才那是……”
我嘟囔着,与此同时,画面中传来了响亮而沉重的声音。那是时山文太的庞大身躯落到地面时的撞击声。
和惠子那时一样,在文太跌落之前,现场出现了轻微的爆裂声。这说明……我半张着嘴愣在原地,只见鹰央缓缓睁开了眼睑。轻声说道。
“这不是自杀,……是他杀。”
2
凄厉的电话铃声将我的意识从深深的水底强行捞起。躺在沙发上睡着的我伸出手摸索,拿起旁边茶几上放着的内线电话话筒,同时披在身上权当毛毯的白大褂滑落到地板上。
“您好……这里是综合诊断部的医局……”
刚刚睡醒,嗓音仍然沙哑。昨晚目击了时山文太跌落身亡后,便直接在鹰央“家”的沙发睡下了。经过成濑的“问讯”,又和远在新加坡的时山一志通完电话后,已是凌晨三点,回到家也睡不了多长时间,便和前天晚上一样,又在沙发上过了一夜。看向墙壁上的挂钟,表针即将指向上午八点。
“这里是一楼前台。”
话筒中传出了接待员的声音。刚睡醒的大脑仍然迷糊,像是塞了压舱的石头一样沉甸甸的。听到女子清脆明亮的嗓音,我不由得晃了晃脑袋。
“那个,能不能把声线压低点……”
“嗯?您说什么?”
“不,没什么。”
说着,我回望室内。旭日高升,然而在遮光帘的阻挡下,屋里仍旧昏暗。我在沙发上躺下时,鹰央还坐在电脑前,但眼下不见她的身影,应该正在卧室睡觉。
“您有事吗?”
“有人想和综合诊断部的医生谈一谈。”
“和我们谈?”
这个时候?会是谁呢?如果是成濑,应该不会到前台,而是直接找到这个“家”里来。
“是的,呃……是一位叫做时山文太的人的前妻。”
时山文太的前妻!?我只觉大脑瞬时清醒了。
“麻烦您让她在那边等一会儿,我们这就下去!”
挂断电话,我从沙发上站起身,这时房间深处“永不开启的门闩”打开了,从中出现穿着手术服的鹰央。
“吵死了啦。谁打的电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