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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二位到底在搞什么?”
坐在椅子上的成濑露骨地长叹了一口气。
时山文太从钟楼顶部摔落后约三小时,我和鹰央在天医会综合医院屋顶搭盖的“家”中,与田无派出所的刑警成濑谈话。呃,“谈话”一词或许不太准确——成濑对我们的态度已经几近“问讯”。
三个小时前,时山文太从钟楼上坠落,当场停止了呼吸和心跳。我和赶来的急救队员立刻开展抢救,同时运送到天医会综合医院急救部。急救部的值班医生接手继续施救,总共治疗了近一个小时,然而患者未能恢复心跳。
一般而言,接收治疗的患者若是显然因非疾病原因死亡的,医院需向当地派出所(我院是向田无派出所)报告。然而这次因为有我和鹰央目击了死者坠落,并当场叫了救护车,情况较为特殊,就算田无派出所的夜班警员来到现场也只会让事情越来越乱,于是我动用了秘密手段——直接联系了田无派出所里被叫成“鹰鸟搭档(我十分讨厌这个外号)负责人”的成濑。
接到我们的联络后,成濑虽然恼怒地说着“您们又多管鬼事了吗!?能不能让人省点心!”,但还是安排了出警,并亲自前来“问讯”。
“前几天调查了时山惠子跌落死亡的事件,结果今天就看到时山文太从钟楼上面摔下来了。”
鹰央十分笼统地说明道。成濑摇了摇头。
“我说了多少遍了,外行请不要干涉警方办案。”
“你这句话的潜台词是‘我们警方会认真负责地进行调查’。问题是这次你们警察只是把时山惠子的死亡断定为自杀,没有进行任何调查,所以只能由我们出面行动了。”
“唔……”听到鹰央无可辩驳的理论,成濑无言以对。
“那,您二位今晚为什么要去那座废弃的医院?您们是知道时山文太在那儿吗?”
大概是察觉了自己讲理讲不过,成濑转换了话题。
“如果有人闯入那个医院,我们会知道的。结果就发现,今晚本该回到了名古屋的时山文太出现在了那儿。我们猜想这或许会和时山惠子的事件有关,就赶到了医院。”
“请等一下!”成濑皱起眉头叫道。“有人闯入医院的话,你们会知道?为什么?而且,你们是怎么知道闯进来的人就是时山文太的?”
“还能为什么,我们从摄像头的画面看到了他啊。”
“摄像头!?上次的事件之后,你们在那儿安放了摄像头吗?”
“不,那个摄像头是几个月前一个叫下田的男子安装的,所以也拍到了上个礼拜坠亡的时山惠子。”
“几个月前!?那个叫下田的到底是什么人!?”
成濑被鹰央极不友好的说明搞得头大,不由得抬高了嗓门。
“这个吧……”
没办法,我只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成濑。虽然对下田感到有些抱歉,不过鹰央答应他的只有“不公开私人文件夹中的内容”和“不让我和鸿之池对他下手”,向警方讲述详情并不会构成违约,只不过感觉有点不讲仁义就是了。
在我心怀对下田的一丝歉意完成了说明后,成濑像是忍耐头痛一般伸手按住了额头。
“有那个录像的话,为什么没有提供给警方?”
“你们不是已经判断自杀,不再调查……”
鹰央立刻插嘴回答。“好好,我知道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成濑只好妥协。
“之前的事情就既往不咎了,请把上次时山惠子的,以及这次时山文太的录像提供给我们,我们来进行调查。”
“喂,你有什么脸说既往不咎。还不是因为你们这些条子张口闭口就是自杀,根本没打算好好调查……”
我从沙发上站起身,快步绕到揪着问题不放的鹰央身后,一把捂住了她的嘴。这样下去,就该没完没了了。
“要我们提供录像也不是不可以,我们作为‘正直善良的公民’,也有应尽的责任。不过,既然要提供,如果录像不能得到充分的利用,岂不是白白浪费资源?”
我讽刺地说道。“您什么意思?”成濑扬起了浓重的眉毛。
“我是在问,警方究竟有没有打算认真调查这次的事件。如果还是和上次一样,用一句‘没有人为故意的因素’打发掉,我们自然是不愿意的。”
“现在检方正在调查时钟山医院的案发现场,之后也会仔细检查时山文太的尸体。至于是否继续调查这次的事件,要等到结论出来再说。”
“那种像官老爷们在国会上答辩的话,您还是留着说给丈母娘听吧。这次的事件不是意外,也不是自杀,是显然的杀人案件。文太先生是被人杀害的。”
“……您是说,您目击到了时山文太被人从楼顶推落的瞬间吗?”
成濑略向前倾身,压低声音问道。
“不,文太先生落下来时,我看到钟楼上只有他一个人。”
再不把手松开,我就要被咬了。估摸着时间,我悄悄移开了捂着鹰央嘴的手。得到解放的鹰央先是同意说“我也只看到他一个人”,然后不解气似地狠狠咬向我的手。一阵剧痛直冲脑门,我不由得发出短促的惨叫。
“那您说,他是怎么被杀害的?如果钟楼上只有他一个人的话,很明显不是意外就是自杀吧。”
“不是那样的。”
我因鹰央尖锐的犬牙痛得皱眉,同时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