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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告辞了。真的非常感谢您!”
中年女子快活地行了一礼后,离开了门诊室。我只是冲着关上的门无力地嘟囔“请多保重……”。与葵约会之夜的三天后,星期一的上午,我在综合诊断部的门诊室进行例行的诊疗。
那天回到医院,目睹了爱车壮烈的牺牲后,我直接在医院的值班室过了一夜。第二天是星期六,火灾调查员一大早来到现场进行勘察,然而身为车主的我却甚至无法陪同察看调查过程,仅仅是听到勘察人员结束后说了句“有了详细的调查结果后另行通知”这种根本算不上说明的说明。很显然,他们仍在怀疑我是纵火犯,才会如此露骨地隐匿调查情报。而昨天,我(泪流不止地)完成了车辆废弃的相关手续,同时惊愕于保险业务员报出的少得可怜的赔偿金,结果在没有足额投保的后悔中度过了一天。
今天从上午便开始通常的诊察工作,眼下正在向电子病历系统输入患者的信息。方才的女子称数个月前开始喉咙感到不适,频繁咳嗽,去耳鼻喉科和消化内科接受了各种检查却未现异常,不满于结果而来到我部门以求进一步的诊疗。听了她的讲述后,结合之前的检查结果,我猜测是心理压力和自律神经紊乱导致的心因性咳嗽,这在女性身上较为常见。于是当场提供针对性较好的汉方药,内服数分钟后立刻见效,女子拿着处方笺开开心心地回去了。
(永琳:心因性咳嗽又称精神性咳嗽,发生率较低,特点为干咳、声音响亮,有人在旁时咳嗽加剧,分散注意力或睡眠时消失,止咳治疗无效。凡经各种检查排除器质性疾患者可确定诊断,治疗应采取心理治疗,常需数周至数月才能见效。参见《内科疾病鉴别诊断学》第六版P148)
“诊疗结束了~”
输入完信息后,我冲房间深处说道。
“哦,辛苦了。”
坐在扶手椅上的鹰央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综合诊断部的门诊主要负责诊治其它科室未能给出诊断的患者,采取预约制,对每一名患者都要花费四十分钟时间进行诊察,以求得出准确的诊断结果。然而实际上,被转到这儿的患者通常并非难以诊断,而尽是些在各科门诊胡搅蛮缠或是没完没了地扯咸蛋的“难以处置”的患者。结果,我在这个门诊部的主要工作,就成了聆听患者们的各种抱怨和家常话。身为部长的鹰央则是躲在屏风后面看书赋闲,直到有真正“难以诊断的患者”来访时,才会悠然现身。
“你给刚才那个患者看得挺快的嘛。”
鹰央看了一眼挂钟。我只花了约半个小时就给出了诊断,距离下个患者算上休息时间还有近十五分钟。
“心因性咳嗽的患者已经见过不少了,幸亏开的药效果不错。对了……”
我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趁现在有时间,要不要讨论一下这次的案件?”
这两天我的事情太多,鹰央也好像忙于什么事情,或是绷着脸陷入沉思,导致没什么时间讨论。
“嗯,好啊。从什么开始讨论?”
鹰央坐在椅子上一蹬地板,将椅子滑到我身边。
“首先整理一下目前的情况吧。警方在怀疑我是纵火犯,先烧了碇教授的尸体,又点火烧死了室田教授。”
组织成话语说出来,我只觉内心惶恐不安,喘不过气来。
“没错。你上香的时候,碇的棺材在你面前烧起来了。而且,你把手伸进室田的衬衫里面听诊过后,室田的胸口就着火了。客观来看,你被怀疑是可以理解的。恐怕他们认为,那个叫内村的副教授被烧死也是你弄的。”
“……这样下去的话,我会被逮捕吗?”我紧张地咽下口水。
“应该不会马上被捕。他们目前只是在怀疑,没有直接的证据,而且最关键的是,你没有杀害他们的动机。这次的事件中已经死了三个人,每个人都和一场火灾有联系,相当复杂,专案组搜集整理相关情报也要花费不少时间。不过随着调查进行,如果找不到其它明显的嫌疑人,他们就会开始集中攻略,把你作为重要参考人,想方设法地调查问讯,收集一切能够支持起诉的证据。”
听到可怖的未来图景,我浑身发颤。
“那样的话,我所属的综合诊断部也会被问责。老师您之前说的‘这样下去的话,综合诊断部就会消失’指的就是这个意思对吧。所以才没有向警方提供任何情报,以尽可能争取时间。”
“嗯,没错。而且你的车被烧毁,让事态进一步恶化了。”
鹰央撩起一头长发。
“哎?这不至于吧。RX-8烧起来的时候,我可是有不在场证明啊。前川刑警在西麻布一直跟踪我呢。难道说警方以为我用了某种定时装置来制造不在场证明吗?”
“不,他们想的没那么复杂。你想想,你的车起火的时候,医院里有谁?”
“医院里……?”我低头想了一会儿,倒吸一口气,猛然抬头看向鹰央。“不会吧!?”
“没错,我点燃了你的车,替你制造不在场证明——这才是专案组的设想,他们认为我是你的共犯。”
鹰央咯咯地笑着。
“也好,这下事情就清楚多了。如果我和你都被逮捕,综合诊断部就一个医生都没有了,比叔叔设想的逐步缩小规模直到自然消亡的计划还简单。”
“您怎么还笑得出来啊!”
我不由得大叫。鹰央收敛了表情。
“是啊,确实笑不出来。这次的案件是纵火杀人,如果连内村那个副教授也是被人纵火身亡的话,就有两个人被害了。一旦起诉被判有罪,至少是无期徒刑,搞不好会到死刑。”
我只觉房间内的气温急速下降至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