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
“您就别说那种话了行不行!”
我叫着,同时双臂使力。盖子比想象中还要重许多,我咬紧牙关,总算是把它挪开了一点。
“哇,好厉害。上次可是三个男人一块儿使劲儿才勉强挪动了呢。”
“厉害吧。我家小鸟只有体力还是拿得出手的。”
什么叫“只有体力”啊!我在心中抗议着,继续用力抬动石盖。
“好,打开这些就足够了。”
听到鹰央的指示,我松开了手。盖子被挪动了数十厘米,但内部一片漆黑,看不清楚。
“来,我瞧瞧。”
鹰央用手电筒照向棺材内部。瞬间,一具木乃伊的头颅跃入视野,我不由得“噫”地发出怪叫。颅骨上紧贴着的皮肤已变成茶褐色,头皮上仍然残留着少量发丝,萎缩的嘴唇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完全是教科书般的“木乃伊”。已然化作两个空洞的眼窝内,仿佛栖息着无边无际的黑暗。
“唔,已经变成木乃伊了啊。究竟是故意处理成这个样子,还是下葬时的条件碰巧符合形成的条件……”(译注:木乃伊的自然形成通常需要十分干燥、或是盐碱度极高的环境,以保持尸体不腐烂)
鹰央探出身子凑近木乃伊,大眼瞪小眼一般仔细打量。
“这个还没调查过,不过我想应该是碰巧吧。成为即身佛的僧侣有不少都是自然变成木乃伊的。”(译注:即身佛,指日本佛教中的木乃伊。日本民间信仰认为,僧侣入定进入永恒的冥想后,其肉体就会化为佛,获得永生。)
葵也跟着鹰央一块儿窥向棺材的内部。幽深昏暗的洞穴里,两名女性凑在一块儿打量木乃伊的面孔,如此奇异光景令我逐渐丧失现实感。
“他是穿着僧侣的衣服被下葬的啊。”
“嗯,因为炎藏是法师阴阳师。只不过,周围的陪葬品里有不少是阴阳师独有的物品,尤其是推测用来下咒的。”
“是吗,很有意思啊。”
鹰央托着下巴嘟囔了一声,然后像猫头鹰般骨碌地转过头看向我。
“小鸟,把背包拿来。”
“呃,背包是吧。给。”
我将放在入口处的背包递到她的身边。只见鹰央把手电筒放在地上,拉开侧面一个小口袋的拉链,伸手在里面摸索着。
“鹰央老师……您拿那个东西是要……?”
看到她从口袋里取出的物品,我的声音不免颤抖。那是无菌包装的手术刀。
“当然是要用了。”
她撕开包装袋,拿着手术刀,用另一只手从背包中取出数个小巧的塑料容器,然后重新望向棺内。在手电筒的照射下,手术刀的刀刃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您、您等一下!您到底是要干什么!?”
眼看着手术刀逐渐靠近木乃伊的面部,我慌忙叫道。
“还能干什么,你看了还不明白吗。”
“这、这可不行啊,不能擅自剖开遗体的。”
“我又不像你当过外科医,不会剖开的,只是稍微采集一点表皮样本而已。”
“那也不行啊,损坏遗体会造成问题的。对吧,仓本小姐。”
我求助于葵,后者也是面露困惑。
“我们调查的时候偶尔也会对遗体造成一定损伤,但那都是在得到许可之后才做的。不然……”
“不然就会构成尸体损毁罪。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但问题是,现在没时间去得到许可了。”
“您为什么那么着急啊?先冷静一下,好好考虑考虑吧。”
我试图说服,然而鹰央摇了摇头。
“没那个时间了,因为我是医生。”
“因为您是医生?”
“没错,作为医生,我有把患者的利益放在首位的义务。所以,哪怕会构成犯罪,我也必须立刻调查这个遗体。”
从她那坚定的语气和表情,我读出了强烈的决意,不由得闭上了嘴。见我不语,鹰央重新转向木乃伊。在刀刃接触表面的瞬间,我从她的身后靠近,迅速夺过了她手中的手术刀。鹰央转过头来,表情险峻。
“把手术刀还我,马上。”
“……不行。”
我叹了口气,然后跪在她的身旁,将手术刀靠在木乃伊的颧骨处。
“小鸟?你干什么呢?”
“我是说,像您这么笨手笨脚的人,干不来这种活儿。只有我这个用惯了手术刀的前外科医生,才能将尸体的损伤降低到最小。”
鹰央不解地眨了数次眼睛,这才露出笑容。
“这么一说还真是。那就交给你了。”
“样本要放在这个容器里吧。在表皮采取一点就可以了吗?”
“嗯,那样就够了。”
鹰央举起手电筒照亮遗体。我用手术刀轻轻抵在木乃伊的面部,然后略微转动手腕,用极为锋利的刀刃刮下少许表皮,然后将其抖落在左手拿着的容器内。皮肤样本落到容器底部,碎裂成若干小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