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鹰央一声不吭地盯着我,然而目光中却毫无惊讶或赞赏之意。面对她冰冷的视线,我挺直的后背逐渐蜷缩起来。
“那个……对于我刚才的说法,您有何指正……”
“死亡讯息啊……”鹰央百无聊赖般说道。“你真是这么想的?”
“呃,这个吧……”方才膨胀起来的自信顿时泄气。
“为了提示黑部就是凶手,把装有维库溴铵的注射器接到输液管上?那么费劲干嘛,地上流了那么多血,直接蘸血写在上面不就好了,岂不是更简单?”
“呃……那样做的话太直接了,可能会被凶手发现然后擦掉,所以……”
我试图从以前看过的推理小说中寻找常见的解释。
“被害者想到了这个可能性,然后发现眼前有一个装了维库溴铵的注射器,马上就想到了「ベクロ」可以用来提示‘黒部(クロベ)’,你是这个意思吧。维库溴铵和黑部——不觉得有点太牵强了吗?”
“确、确实有点牵强,不过被害者当时生命垂危,没时间多想了吧。”
“他能想到直接写名字会被凶手擦掉,还能想到眼前注射器里面的维库溴铵可以用来提示‘黑部是凶手’,却想不到这种联想太牵强了?”
“呃,我承认这个联想很牵强,但也不能百分之百排除吧。”
我拼命主张自己的想法。鹰央直直地看着我。
“我说,小鸟。到现在为止,你见过多少人去世?”
“咦?您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快点回答。你目睹死亡的患者,到现在有多少人?”
她用毫无起伏的声音重复问题。
“少说……也有一千人吧。”
“你参加过很多急救任务,那一千多人里面应该有不少是遇到意外而过世的。你回忆治疗和照看那些患者时候的样子,重新想一想。一个人突然被切开了颈部,濒临死亡,你觉得他会有工夫思考维库溴铵和黑部之间存在联系吗?更根本的一点,你觉得他会为了自己死后的情况,特地留下提示凶手的线索吗?”
听到鹰央的问题,我无言以对。花了十余秒回忆过去的经历后,我缓缓摇了摇头。
“不,我不觉得……”
面对突然降临的死亡时,人的行为基本上是固定的:拼命试图逃离追逐至身边的死神。在这一刻,人不论是身体还是思维,都会被与生俱来的求生本能牢牢支配。很难想象现实中会有人能够战胜生存的欲望,考虑到自己死后的事情,试图留下凶手的名字或相关的线索——身为一名医生,我这样判断。除非说,被害人是被关在某个地方,没有立即死亡,从而有足够的时间来进行其它的思考和行动。
我按着嘴角思考。一个突然面对死亡的人,如果做出了任何违背生存本能的行动,那一定不是为了自己死后的打算,而是在那一瞬间产生了另一种冲动。
——要么是向敌人发动反击,要么是保护挂念的人。
“明白就好。”
鹰央继续触摸墙壁,调查汤浅遇害时黑部可能身处的地点。看着她的样子,我忽然注意到了另一件事。
她或许比我更早地想到了维库溴铵与黑部之间可能存在的关联。如果连我都能想到,她没有理由想不到。鹰央一定是在听到关于肌肉松弛剂一事的瞬间,便想到了这是死亡讯息的可能性,并立刻加以否定。
但眼下,鹰央似乎仍在怀疑黑部,至少在彻底地调查黑部是凶手这一可能性。她一定是明知可能性微乎其微,却仍然试图证明汤浅将肌肉松弛剂接到输液管这一行动是他留下的某种死亡讯息。如果那个不是死亡讯息的话,汤浅的这一举动将只有一个目的。
——给鸿之池注入肌肉松弛剂,让她窒息身亡。
汤浅这么想要杀死她的理由也只有一个:用手术刀割开汤浅喉咙的人,就是鸿之池。
如果那不是死亡讯息,鸿之池是犯人的可能性将显著变大。正因如此,鹰央才会这么拼命地想要寻找黑部杀人的手法吧。
这都是为了拯救鸿之池。
遇到“谜题”时,鹰央从来都不会为感情所左右,彻查所有能够想到的可能性。这样的她,眼下却为了自己心中的念想而行动,或许并不是一件好事。
但,我却暗暗欣喜于她拼命想要救出鸿之池的样子。鹰央有着聪慧过人的头脑,代价便是无法理解他人的感情,一直以来都尽可能减少与他人的接触,从而在社会上立足生存。她讨厌被他人难以理解的情感左右,用逻辑和理论作为铠甲护身。这样的她,眼下却为了帮助鸿之池这一“感情”,优先于自己的原则而行动着。
在和我还有鸿之池打交道的过程中,鹰央周身的坚硬壳层,逐渐裂开了一道缝隙。为了证明这一变化并非错误,也无论如何都要证明鸿之池的清白——我发自内心地这样想到。
“小鸟,这个房间的通风口我也想看一下,你再让我骑一次。”
鹰央转过身来,对我说道。“好的”我点头应允,来到她身边蹲下。
“……这次怎么这么老实。”
她有些讶异地嘟囔,但还是跨上了我的肩膀。我站起身来,鹰央便开始检查通风口。
“结构和刚才在那边看到的一样,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对面的第八手术室。不过通道还是太窄了,很难从这儿钻到对面去。”
“不过这儿和案发现场是连通的吧。那,就算不钻过去,用绳子之类的会不会也能办到?比如把手术刀绑在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