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开始觉得,这样做或许更不容易连累到家人……”
她的声音逐渐弱了下去。
“……你的家人对这件事说了什么吗?”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好,索性换了个话题。鸿之池摇了摇头。
“我还……没跟家里人说这件事。”
“还没说?被警察怀疑这件事?”
“不只是这个,得阑尾炎住院的事也没说。”
“为什么?这种事还是跟家里打个招呼,看能不能帮点……”
“……我不想连累到家里。”
她放下了捂着脸的手,目光望向窗外遥远的天空,用细弱的声音开始了讲述。
“我们家有四个孩子,我是最大的,下面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
哦哦,我能明白。她在小儿科值班时,见她很擅长对付小孩子,也受到入院儿童的仰慕。她和谁都能很容易地沟通交流的性格,恐怕也是在照顾弟弟妹妹时锻炼出来的吧。
“母亲一边工作一边养育我们长大,现在也在做着兼职,很辛苦。”
“……你的父亲呢?”我不知道该不该问,但还是问了。
“我上高中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是蛛网膜下出血。有一天吃晚饭的时候,他突然说脑袋疼,还吐了。我们劝他去医院看看,但父亲说‘没那么严重,睡一晚上就好了’,就回到房间里去了。两三个小时后,母亲去看的时候,……就已经停止了呼吸。”
“……这样啊。”
“父亲总是很温柔。把他送到医院时,那儿的大夫说‘如果马上来就诊的话说不定还有救’,当时听了特别后悔。”
“所以你才想当医生的吗?”
鸿之池略一点头。
“父亲去世后,母亲拼了命地工作来维持家计。我也尽可能帮忙做家务事,但母亲总是说‘别操心了,快去学习吧’。明明那么忙,却比谁都支持我学医。所以我成绩本来不算太好,但很刻苦地学,终于考上了医学院,还得到了奖学金,圆了我的医师梦。 母亲听说之后特别高兴,当然弟弟妹妹也是。”
这是鸿之池第一次讲述自己的身世。我安静地听着。
“既然如愿以偿当上了医生,我就想,接下来该由我来养活一家人了。然后,去年第一次看到鹰央老师那么漂亮地诊断出病因,我就想着‘要成为她那样的人’。如果能像鹰央老师那样,什么病都能一下子就看出来,说不定就可以救活像父亲那样的病人。所以,我很期待今年在综合诊断部进行实习,可没想到撞上了这样的事……”
说到这儿,鸿之池顿了一顿,说着“好像跑题了呢”擦了擦眼角。
“所以,我想尽可能不麻烦到家里人,这次的事情也没告诉他们。所以,如果说我承认了家里人就会更安全的话,说不定那样更好……”
“怎么可能更好!”我反射般大叫。大概是被我的音量惊到,鸿之池睁大了眼角有些耷拉的双眼。
“听好了,警方之所以这么急着想让你承认罪行,是因为他们还没有确实的证据。因为没法定罪逮捕,所以才想方设法逼你招供。你如果点头认罪,马上就会被抓起来。”
“可是,他们不是说很有可能因为神志不清不被追究责任……”
“你怎么知道到时候你就一定会被当作神志不清?而且,就算你被判无罪,你还是会被当做杀了人。一旦被逮捕,马上就会上新闻,媒体记者肯定会跑到你们家门口闹事。”
“天啊……”
听着我讲出一旦承认罪行后可能出现的情况,鸿之池惊得无语,同时用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身子。
“真的……真的会变成那样吗?”
“很有可能。还有,如果你被正式批捕,你就会被天医会综合医院开除。”
我如实地告诉了她。或许是因冲击而停滞了思考,鸿之池的双眼变得迷离。
这家伙怎么了?看着惘然若失的她,我察觉到一丝不对劲。鸿之池很聪明,却丝毫没有考虑到承认罪行后的可能性,而那些并不难想到。事件发生伊始,她因受到冲击而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可以理解。但如今已过了一个星期,她的状态不见好转,反而不如之前。
“……鸿之池,警察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难以置信的话?”
我问道,只见鸿之池的表情宛如被火焰炙烤的蜡像一般逐渐扭曲。看来我猜中了。
“他们说什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轻轻把手搭在她的肩上。她抬起了头,眼眶里噙满了泪水。
“他们说……”鸿之池用颤抖的声音开了口。“他们说,汤浅学长……想要杀了我……”
“啥!?想要杀你!?”我惊得瞪圆了眼睛。
“是的,警察是这么说的。……我的输液管投药口上连着一个注射器,是……汤浅学长被切了脖子后,最后接上的东西。说是刚要把里面的东西推入输液管里的时候,用尽了力气……”
“你是说,他在濒死之际,打算给你投入药物?”
脑海中闪过“死亡讯息(dying message)”一词。
“是的,”鸿之池紧紧闭上了眼,“是肌肉松弛剂。”
我发出呻吟。肌肉松弛剂——顾名思义,那是一种使全身的肌肉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