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被诊断为阑尾炎,入院观察,安排周五做手术,对吧。”
“是的。因为症状比想象中还要严重,所以采用了全身麻醉。”
“那,手术结束,从麻醉中醒过来之后发生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鸿之池的表情变得僵硬。我问得太急了吗?刚打算换个问题,这时她用沙哑的声音开了口。
“我听到了汤浅学长的声音。他说,‘嗨,醒了吗?’”
“汤浅学长?”
“是手术的责任麻醉医,叫汤浅春哉,大学游泳部里的学长,比我大五届。”
手术的责任麻醉医,便是这次事件中的被害人。这么说来,他和鸿之池都是陵光医科大学的毕业生。
“那个,你和被害……麻醉医认识吗?”
我斟酌着用词问道,只见鸿之池略微点了点头。
“刚才说上周三晚上联系的熟人,说的就是汤浅学长。学长联系了急救科的医生,然后告诉我‘已经安排好了,快过来’。”
“……你听到麻醉医的声音,然后呢?”
“那个时候我脑袋晕晕乎乎的,点了点头。然后汤浅学长拔掉了插管,把呼吸面罩按在我嘴边,告诉我深呼吸。我闭上眼睛,照着做了。”
她描述的是让患者脱离全身麻醉时的标准流程。
“我已经恢复了意识,但还是觉得很困,就一直闭着眼睛没动。然后就感觉汤浅学长好长时间都没吱声,不过也没怎么在意。接着就突然响起了很大的声音,我吓了一跳,眼睛就睁开了。”
“你看到了什么?”
“汤浅学长……在搏斗?”
“搏斗?”
“是的。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到学长一脸通红,挥舞着双臂,……像是在和谁打架一样。”
“……他在和谁打架?”我紧张地咽下口水。
“不知道。我的身体还不能动弹,只是躺在手术台上,看不到整个房间。但至少在我看来,手术室里……只有我和汤浅学长两个人。”
头脑中再次浮现“隐形人”这个单词,我晃了晃头将其驱逐。这不可能,一定是有人在那儿,只不过鸿之池没看到而已。
“然后呢?”
“汤浅学长还在拼命挥着双臂,脸上一片红,我一会儿能看到他,一会儿又看不到。看起来像是他在和谁搏斗。”
“但,……你还是没看到他的对手?”
我压低声音问道,鸿之池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
汤浅似乎在和某个人搏斗,但监控摄像头没有拍到他的对手,在现场的鸿之池也没有看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我继续问道,只见鸿之池的脸色变得惨白。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努力想撑起上半身,但身体不听使唤。这个时候,脸上溅到了温暖的液体……”
我很快猜到了脸上溅到的液体是什么,惊得说不出话来。鸿之池继续讲述,语气变得热切。
“真是一点都不明白怎么回事,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做梦还是醒着。然后,就听到从远处传来跑步声,手术室的门被打开了,有人大声叫着冲了进来。我想尽力把握情况,拼命撑起了身子,然后就看见了……汤浅学长倒在血泊里……”
鸿之池浑身发颤。不能让她继续说下去了。我急忙伸手按在她颤抖的肩膀上。
“够了,你说得够多了。抱歉,让你回想这些不快的事请。”
然而,鸿之池却像个撒娇的小孩子一样,用力摇了摇头。
“还不够!事情不止那些!”
她的呼吸变得粗重,表情痛苦地挤出了最后一句话。
“我的手里拿着手术刀,刀上面沾的是汤浅学长的血!”
鸿之池再度双手覆面。听到冲击性的陈述,我半张着嘴愣住了,十几秒后才战战兢兢地问向抽泣不停的鸿之池。
“那肯定是你起身的时候不小心握住的吧。手术刀也是凶手放在手术台上的。而且你不是也说,你看到被害者好像被人袭击了吗?”
我尽可能用柔和的语调说道。鸿之池缓缓放下了双手,露出充血而变得通红的眼睛,和令人心碎的自虐般的笑容。
“我自己都分不清楚,看到的到底是事实,还是麻醉造成的幻觉。因为我根本没看到有谁在跟他打啊,说不定那些都是我的妄想……”
“不,不是幻觉。”我看着她的眼睛说。“除了你以外,也有人作证说被害人曾和‘某个看不见的人’争执。你看到的就是事实。”
鸿之池眨了眨眼睛,似乎没能立刻理解我的话。
“可是,警察认定了是我干的。他们问了我好几遍,看他们的态度就知道是在怀疑我。”
听到她细弱的呢喃,我不由得咋舌。果然,警方是以鸿之池是犯人为前提进行调查的。
“你又没理由杀死那个麻醉医吧。他不就是你的学长吗。”
我摇摇头,然而鸿之池忽然露出了极为悲伤的微笑。
“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