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小鸟游大夫,有您的电话……大概是。”
我正坐在急救室的椅子上看着内科的学术期刊,这时一名年轻的护士有些犹豫地递来内线电话的听筒。
“呃,是谁打来的?还有‘大概’是什么意思?”
“那个……电话里说‘小鸟在吗?让小鸟接电话’,我想‘小鸟’指的大概就是您吧?可能是不认识的人把名字念错了……”
……不,那个人绝对是明知故犯。
“我知道是谁的电话了。谢谢。”
我将杂志放到一旁,接过话筒。
“小鸟吗?马上到我家来。”
刚把话筒靠近耳边,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下一瞬电话就被挂断了。果然是那个家里蹲上司打来的。
“又在强人所难……”
我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现在是下午四点五十三分,距离值班结束的六点还有一个多小时。大宙神光教体验活动后过了八天的星期一,我被派到惯例的急救部值班。
“明明是她把我丢到这儿来的。”
我一边不满地嘟囔着,一边走向坐在角落里的沙发上正看着体育报纸的急救部副部长山田。他身板结实,显然是擅长运动,短粗的胡子长满了脸。冲田部长不幸殒命后,山田便成为了急救部的代理部长。
“不好意思,山田医生,我能离开一会儿吗?天久老师找我有事。”
所幸今天没有太多急救任务,眼下连患者都没有,只是在等待下一名患者被送过来而已,稍微离席一会儿应该不成问题。只见山田把目光从报纸上抬起,眉头紧锁。
“……你现在还在值班吧。”
“呃,不过眼下没有患者,如果您叫我的话我马上就会下来。”
“我说你啊,虽然是综合诊断部的人,但现在是在这边工作吧。该干活的时候好好干活。”山田显得不满。
“所以说如果有患者的话我会马上下来的。老师找我找得很急……”
“很急?”山田嘲笑般扬起厚实的嘴角。“就你们那个部门,又不给人看病,能有什么急事?”
“不,我们并没有不看病……”
“你们不就是用来打发别的部门里不好对付的患者吗。而且听说接诊的还是你,那个女的根本就什么都不干。理事长的女儿真是好啊,脑子有病还能弄个‘副院长’啥的当一当。知不知道那个小屁孩儿连抽个血都不会?”
山田夸张地哼笑。我只觉脸颊在不住抽搐。刚来这家医院时,听真鹤说过“鹰央树敌很多”,而眼前的这个男子正在毫不掩饰地展露这一点。
一开始,看到几乎没有动手能力的鹰央,我也有过类似的感受。不,准确地说现在对此仍颇有微词。但不知为何,看到山田当着我的面大放厥词,却感到十分不爽。我握紧了双拳。
“不会采血又有什么关系?鹰央老师确实有些不一般,但她是我见过的医生中诊断水平最高的人。”
几乎是下意识地,我为鹰央辩护。大概是以为我会向他抱怨鹰央的事情,听到意料之外的反驳,山田不快地眯起眼睛。
“说啥呢。你也是个外科医生,不会不明白我的意思吧。知道得再多,没有实际动手操作的能力,就一点用都没有。光长一个大脑袋,什么都干不了,到头来根本就是一无是处。”
才没那回事。跟着鹰央接待门诊的第一天,一名女子叫嚷着“要把主治医告到法院去!”若不是鹰央诊断出女子的母亲患有风湿性多肌痛,她恐怕仍然被全身的病痛折磨着。
医疗并非单打独斗,而是由医生与所有医护人员齐心协力,最大限度地满足患者的需求。半年前的一天,一名患者用无可挽回的方式,让我痛彻地领悟了这一点。
若能构建恰当的体系,鹰央那惊人的知识与智慧必将拯救更多患者的性命。与鹰央并肩工作的一个月内,我对此产生了确信。
“……我已经辞去了外科的医局,现在是一名内科医。”
我用生硬的语气反驳。医院中存在明确的上下级制度,这在外科中尤为明显,堪比军队。山田担任外科医的经历比我还要长十余年,若是在从前,我绝不可能如此出言顶撞。然而不知为何,听到眼前的男子一脸轻蔑地鄙视鹰央,我无法置之不理。
“……我说你怎么回事,有病吗?告诉你,你现在是急救部的人,我是急救部的责任人,也就是说我是你的上司。给我老实待在这儿等患者过来,听明白没有!”
山田狠狠地盯着我,威胁似地叫道。若是放到以前,没来这个医院的时候,我一定会乖乖地照做,不敢有二话。但现在,我毫不退缩地回瞪他,他也被我的视线逼得向后仰去。
“不,我的上司不是山田医生您,而是鹰央老师。您大概忘了,我是受冲田医生之托,得到鹰央老师的许可后,才到这个急救部帮忙的。”
“……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看在冲田医生的面子上,仍然在急救部工作,但对我来说,比起在这儿被来回使唤,跟着鹰央老师更能学到有用的知识。”
言下之意便是“鹰央老师比你更加优秀”。山田黝黑的脸庞泛起红潮,而我则继续说道。
“请不要忘了,我随时都可以向鹰央老师提出申请,停止在急救部的工作。”
山田龇牙咧嘴,露出牙根。在急救部的顶梁柱冲田去世后,十分景仰冲田的一名年轻的急救医也跟着离开了医院,眼下急救部的人手严重不足,而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