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穹顶的死亡天使 第一章 邂逅

动地回答。

  经鹰央的介绍,在没有门诊的时候,我被派去急救部充当帮手。三天前,我不情不愿地去抢救室打招呼,结果急救部部长冲田医生欣喜若狂地热烈迎接。看来急救部长年缺人手并非虚言。就这样,承蒙鹰央十分多余的厚意,每周有两天,我被当作“猫手”出租到急救部。然而事情没有止步于此,面对冲田医生“一个礼拜来值一次夜班也没关系的吧!嗯?”的激情劝诱,我又担上了一个月四次的抢救室夜班。真是恨死自己这老好人的性格了。昨天晚上,是我第一次去值夜班。

  天医会综合医院是地方政府指定的三级急救中心(译注:原文「三次救急病院」。在日本,按照接受患者症状的轻重程度,将急救中心分为一级、二级和三级,其中三级急救中心负责接收生命体征濒危的重症患者,以及来自二级急救中心的转院患者。可参照中国医院的等级标准,但注意二者并不等价。例如ICU和CCU,按照日本标准是三级急救中心才必须配备的科室,但在中国是二级医院即须配备),经常有遭遇交通事故、外伤严重的重症患者被送进来,负责值班的急救人员忙得一刻不停。整整一晚未合眼后,我便不容喘息地来到综合诊断部门诊室,进行第二次的门诊。强撑着通了宵的脑袋听患者们没完没了的抱怨,无异于拷问。

  我趴在桌上,瞄了一眼挂钟。指针指向下午四点十分。已经接待了今天预约的八名患者中的七名,还剩一名。我咬着两颊的肉,试图驱散睡意。

  今天的第七名患者罕见地只讲了三十分钟便心满意足地回去了。我和鹰央便无所事事、一动不动地等待着五分钟后进来的最后一名患者。

  “对了,听说那个母亲的病情好转了。”

  把椅子从屏障后搬出来坐着的鹰央突然轻声嘟囔了一句。

  “……咦?母亲?您是说谁?”

  “就是之前门诊的时候叫唤个不停的那女人的母亲。得了风湿性多肌痛的。”

  “哦哦,是她啊。这么快就好了吗?”

  “口服肾上腺皮质类固醇,第二天身体的疼痛就消失了。听说昨天特地到内科结缔组织部的门诊室道谢,哭得稀里哗啦的。肾脏过几天也会好的吧。”

  “谢了他们不来谢我们吗?”

  只凭那么一点情报正确地诊断了疾病的,明明是鹰央。

  “无所谓了。那个女的付了钱来给母亲看病,我用我优秀的大脑给出了诊断。医院赚了钱,我也动了动脑筋,两全其美。”

  “您这么说的话……那就是吧。”

  虽然心里并没有认同,但我没有吱声。仅仅相处了数日,我便痛彻地理解了,鹰央的价值观与我的相差太远。

  “还有一分钟就轮到下一个患者了。”

  “好好~”我一边嘟囔着,一边费力将上半身从桌子上撑起,在显示屏上调出今天最后一名患者的病历。患者是五十余岁的男性。看着电子病历上的记载,我再次把脑袋埋在桌子上。

  “主诉:被外星人诱拐,头中植入某物。”

  “病征起始与发展:患者称数周前突然失去意识,恢复意识时发现被外星人虏获,并在脑中植入了某种可疑的装置。随后产生头痛、幻听等症状,强烈希望进行CT、MRI等脑部精密检查。经查,脑部未现异常。然而患者对结果持异议,在门诊处时而大叫,并拒绝接受精神科的诊治。曾为暴力组织成员,使用过兴奋剂。”

  “既往史:高血压、高血脂、兴奋剂成瘾。”

  这怎么看都是长期服用兴奋剂导致的精神类疾病。长期摄入兴奋剂会产生幻听等幻觉、欲望下降、被害妄想等症状,而且多数患者对治疗反应较差,最后的结果通常是沦为废人。这个男的恐怕也会沦为兴奋剂成瘾的又一个悲惨牺牲品。

  我一边揉着隐隐作痛的脑袋,一边将滚动条下拉。病历的最后写着“难以说服,转交综合诊断部诊治”。我差点一拳朝显示屏揍过去。

  “干什么呢,已经到点了,快把人叫进来。”

  鹰央坐在房间深处,看着放在床边的另一台电子病历说道。她的声音中似乎隐隐透着一股兴奋。

  “这种吸毒的也要给他看病吗?”

  “不一定就是吸毒的。他可是说被外星人绑架了啊。如果是真的多有意思啊!”

  声音中的兴奋正逐渐上升。这人说啥呢?我皱起眉头。不知为何,鹰央没有像往常一样躲到屏障后面。

  “……前原隆三先生,请进。”

  叫出名字的瞬间,门诊室的门开了。看到站在门口的男子,我拼命忍住即将从嘴角漏出的叹息。

  中年男子目光空洞,腹部肥胖,穿着脏兮兮的T恤,手臂上是醒目的纹身,胡子拉碴的脸上满是污垢,肥厚的嘴唇呆呆地微张,嘴角甚至要流出口水。

  暴力团伙解体后,留下了兴奋剂成瘾的成员。就算不是医生,看到男子的模样,也会这样猜想。

  “你们的话,能、能、能不能,把这个取出来?”

  名为前原隆三的这名男子开口第一句便用含混不清的声音叫着,同时用拳头不停敲打自己的头。

  “哎,您冷静一下。先请坐吧,有什么话慢慢说。”

  我起身安抚。前原立刻停下敲打着脑袋的手,嘴里嘟囔着“坐下……说……”慢慢坐到椅子上。

  “呃,那个……您刚才说的‘这个’,呃,是……是指埋在头里的装置吗?”

  “没错!他们,往我的这、这儿,埋了什么东西……让我去杀、杀了谁……然后就……然后就一直……”前原不停地挠头,白色的头皮屑纷纷飘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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