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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自恋到会觉得是拜我卖的武器所赐。没有我的武器,他们应该也能不断打倒敌人。
「已经,不需要我帮忙了呢。」
「什么意思?」
「没事。没什么。」
幸好在这边遇见了他们,这样就能好好道别了。
「请多保重。」
我急忙离开。得快一点才行,要在来不及挽回前阻止他们。
我在那场战斗中的任务,是后方支持。载着帮忙在前线战斗的艾米尔们补给的物资,不断奔波。
我的身体之所以是这个尺寸,是为了方便在战场上随机应变,形状则是最适合运送物资的形状。
我们被赋予最适合各自职责的形状及尺寸。在最前线迎击的艾米尔拥有高攻击力,维持防线的艾米尔拥有坚固的装甲。
最初的艾米尔,似乎认为「多样性」才是胜过以数量取胜的敌人的关键。就像人类是因为发展出各式各样的生活形式及文化,才能长久繁荣下去一样。
每天我都在独自奔波。每天都在将物资运到如今被称为沉没都市的那片海岸。到处分配修复用素材给受伤的同伴,分配补给用素材给魔力耗尽的同伴。
他们的话愈变愈少。我大概是在同伴数量急速减少的时候,发现会互相鼓励、连手作战的他们,不知何时不再说话的吧。
与此同时,我的记忆也逐渐消失。用新零件修补毁损的身体后,记忆似乎也会变得模糊。大概是因为从最初的艾米尔身上继承来的部分变得愈少,以前的记忆也会随之减少。
我的身体又小又轻,不像战斗用的艾米尔他们那样,拥有坚固的装甲。敌人的飞弹如果在附近着弹,一下就会被爆炸的气流吹走。为了补给而在战场上跑来跑去的我,总是伤痕累累。每天都必须交换零件或修补,我心中的原型的记忆,也会随之消失。
只不过,那同时也是救赎。对我而言,他的记忆不知不觉成了沉重的负担。那些记忆只是最初的艾米尔的记忆,不是我自己的。即使存在我心中,那也是假货。
每当记忆一段又一段消失,我都会感到有点放心。不久后,我学会为记忆盖上盖子。逃避难过、悲伤的记忆。
当时,防线已经崩坏了。因为不管我们再怎么增殖,敌人都会用更快的速度增加。外星人增产了机械生物,藉此加强兵力。他们派上战场的,是跟我们一样,能适应各种环境的机器人。
只不过,外星人并没有因此获得压倒性胜利。许多人造人降落到地球上。他们代替我们,掌握对外星人战争的主导权。可是战况依然没有好转,他们似乎也陷入苦战……
伙伴们分散各处后,继承自最初的艾米尔的记忆,我大部分都忘光了,开始在废墟都市开店卖东西给人造人。神奇的是,只有「运送物资」这个任务我没有忘记。
假如没遇见2B小姐和9S先生,取回以前的记忆,我现在应该还会在废墟都市跑来跑去,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人吧……连以前的同伴正在受苦都没发现。
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听得见他们的呐喊及哀叹,却无法理解那是什么意思。顶多只会想「沙漠那边有好奇怪的声音,不知道是什么,好可怕喔」。
得快点过去才行。到大家那边。
我用了刚学会的瞬间移动魔法。看起来摇摇欲坠的大楼群瞬间消失,我移动到了沙漠上。然后,眼前是好几颗抬头才看得见全貌的巨大球体,是战斗特化型的艾米尔。
我被迫想起将物资运给在最前线战斗的他们的日子。大家都很温柔。明明那么疲惫,受了那么多伤,变得破破烂烂,还会对我说「谢谢你」、「辛苦了」,慰劳我。
大家同心协力,拼命奋战。战场上的艾米尔们,非常珍惜同伴。跟家人一样,我有点羡慕。因为我这种后方支持型,很少有机会跟同型的伙伴见面,几乎都是单独行动。
不过,正因为是如此为同伴着想的他们,接连失去同伴,才会令他们更加痛苦吧。正因为他们的感情跟家人一样好,只能对耗尽力气的同伴见死不救,才会令他们这么难受吧。
「大家……」
他们好像已经认不得我了。我听见如同野兽的低吼,是失去理智的艾米尔发出的。听见「好痛苦好痛苦」的哭声,还听见「救救我」的呐喊声。
「永远,痛苦……好痛……」
离外星人来袭过了数千年。这段期间,艾米尔们一直在前线战斗。在漫长到会让人失去理智的这段期间——
「为什么……只有我们……」
次数多到无法估计的自我增殖,代表他们失去了数量多到无法估计的伙伴。
「干脆……统统,杀掉!」
「不可以!」
「不需要,这种世界!」
「住手!拜托了!」
可是,我的声音传不到他们耳中。我自己没有足以说服他们的话语。因为我知道……无论我怎么说,他们的痛苦都不会结束。
「大家,住手啊!」
我在大叫的瞬间被震飞。我不可能敌得过攻击力足以与外星人抗衡的他们。即使如此,还是得阻止他们。
我不停接近他们。每次都被打回去、被弹飞。身体凹陷,轮胎掉了下来……不久后,我侧倒在沙漠上,动弹不得。
「艾米尔!」
我听见2B小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