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戚风·切尔扬起一如往常的微笑,她不可思议的紫色眼眸,闪烁着烦恼的光芒,仿佛在找方法将想法正确地传达给我。
她担任奴隶这么多年,尽管她一部分的心已经被磨耗殆尽,使她变得异于常人,但她仍留存着为他人着想的心情。
要不是她陪在我身边,我说不定早就崩溃了。
但是――没有任何东西能填补我胸中的大洞。
「……不好意思,那我先休息了。」
「好的……」
戚风·切尔轻轻松开手,关起双开式的窗户。于是,我们分别前往由屏风隔开的床铺。
「明日太大人,祝你有个好梦……」
「你也是。」
我无力地倒在床上。
戚风·切尔熄灭灯笼中的火苗,黑暗笼罩我的视线。
我的身体有如一坨烂泥般疲惫,但我却感觉不到一丝睡意。我的心大概拒绝睡眠吧。就算入睡,也只会遭到恶梦折磨。
(恶梦……现在的状况更像一场恶梦。)
如果有任何证据显示我两天后就能回家,我就不会如此走投无路了。但对方是赛克雷乌斯。不管我多么想要积极思考,我仍无法打从心底相信那个男人。
想当然耳,如果莉芙蕾雅不释放我,导致我必须与赛克雷乌斯面对面,我必须设法让对方与我和解。但当赛克雷乌斯知道自己女儿闯的祸后,最快的解决方式就是杀我灭口。考虑到这一点――我将无法与爱·法和其他人见面,从这个世界消失无踪。这样的想法,就是导致我陷入恐惧和绝望的原因吧。
如果只是与爱·法分隔两地几天,我还能忍受。不过,如果我就此与她天人永隔,我一定死不瞑目。
我最后一次见到爱·法时,她洋溢着幸福笑容的脸庞深深印在我的眼底。
——我希望能平静度过休假日――
一起休假时,我们要久违地待在家悠哉度过,爱·法当时喜不自胜。我们同时休假的日子,也就是白月八号,正是今天。
――明日太,你努力工作时,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喔――
我绝对没有掉以轻心。但恶棍仍绑走我,使我无法回到法家。爱·法究竟有多暴跳如雷,爱·法究竟有多伤痛欲绝――我一定让爱·法比我更苦恼又绝望。
(爱·法……)
我没有入睡,翻了个身。
此时,某种叽……的奇妙音色窜入我的耳中。那是金属叽嘎作响的微小声音。
难道风把窗户吹开了吗?
不,这里的窗户是朝外打开的形式,做工并不粗糙,风不可能吹开窗户。但通往走廊的门也紧闭着。
难道说,戚风·切尔又把窗户打开了吗?
不,我竖起耳朵后,听到她规律的呼吸声。
那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从床上抬起上半身。
此时――靠窗的屏风后方,出现一抹黑色人影。人影比昏暗的室内颜色更深沉,宛如凝聚出的暗黑。
「什……」
「不要出声。」
对方压低声音说。
这是一位耳熟的少年嗓音。
微弱的月光射进采光的窗内,在月光照射下,少年宛如野兽的黄色眼眸闪闪发亮。
「你是――?」
「不要大声嚷嚷。如果那个睡着的女人发现就麻烦了。」
这位少年――有着负伤野兽般的眼神,以及稚气未脱的沙哑声音,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少年低语:
「你看不见我吗?靠这点月光照明应该就足够了吧?」
他用力抓住我的手腕。
我感到茫然,仿佛在做白日梦一样。他用力将我拉到屏风后方。屏风后方有一扇大大敞开的窗户,皎洁的月光照耀进室内。
在苍白的月光下,颜色看起来比白天更深的绯红色发丝轻轻随风飘摇。
「季达……你怎么会待在这种地方?……」
「你问问你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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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发少年季达用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说,放开我的手腕。
「法家的明日太,你看起来意外地有精神嘛,住在贵族宅邸的感觉怎么样?」
这是季达首次呼唤我的名字。
他的脸庞仍带着一抹稚嫩,身高则比我矮半颗头,身穿布满细小斑点的毛皮披风。他是马萨拉猎人季达――义贼·赤胡葛拉姆的遗孤。就算我们见过几次面,我仍不习惯他不可思议的外表。看到他的出现,我的心中混乱不已。
「你、你究竟是怎么偷溜进来的?在看门狗和卫兵的守卫下――不对,你怎么会知道我待在这里――」
「我明明叫你别大声嚷嚷。难道没有卫兵守卫这间房间吗?」
季达纤瘦的细长面孔流露出不悦的表情,黄色眼眸再次瞪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