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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边的大长老纪芭•卢称赞我煮的料理让她回想起活著的喜悦,并授与我和爱•法祝福。
我真的为此感到很开心。就连「最棒的结果」这句话,都不足以形容我的感受。纪芭•卢婆婆也是爱•法重视的人,我竟然能在这样的情形下参与她的人生,这让我喜不自胜,感动到心中颤抖不已。
但是——数小时后,我独自待在空无一人的房子中,心情烦闷。
爱•法不在这里。
莉蜜•卢也不在。
鸦雀无声的房间之中,我全身被愤怒与屈辱之情所淹没,因痛苦而满地打滚。
(可恶!究竟是怎样啊!)
我并没有遭到监禁。由于爱•法和莉蜜•卢正在纪芭•卢的寝室重温旧情,她们命令我看家。
这里是是卢家聚落中的其中一栋房子,据说拥有者是东达•卢的弟弟或侄子。前几年,由于家族成员减少,生活困苦,他们搬进其他人的家,这里成了空屋。
「法家距离遥远,你们今夜就在这里休息吧。」我们满怀感激地接受了卢家的好意——但我却非常、非常不满。
虽然这么说,我却不知道要找谁宣泄这样的情绪。
硬要说的话,有错的人是我。
我怀抱著这份无处宣泄的情感,独自翻滚挣扎,痛苦不堪。
◇
几个小时前,我们待在卢家本家的大房间。
「……爱•法,你们今天会睡在卢家聚落吧……?」
纪芭婆婆缓缓用餐的同时,这么对爱•法说。
「外面已经一片漆黑了……夜路很危险,你们今天就在无人居住的房子里歇息吧。」
「不,不需要这么做。只要准备火,我们就不会遭遇任何危险,只要借我烛台就足够了。」
「哎呀哎呀……看来你确实成为了一位出色的猎人。可是,为了婆婆我,你就在这里休息吧,爱•法……」
「不过……」
「身为家主,你也有许多工作要处理,没有办法常常过来卢家聚落吧?我现在也没有力气走去法家了……既然如此,至少今晚陪陪我吧。过了好几年,我们才终于见上一面哪……」
就连固执的爱•法也无法拒绝这个要求。
我对此完全不以为意。现在卢家家主东达•卢已经无意逼爱•法嫁入卢家,这么一来,爱•法就可以重建她和纪芭婆婆与莉蜜•卢的交情了——我的心中冒出了如此愚蠢的想法。
真正的问题并不是出在这里。
而是在那之后所发生的事。
森边似乎有著这样的习俗,要等到全员用完餐后,大家才可以离席。后来由莉蜜•卢陪纪芭婆婆吃饭,我和爱•法则回到自己的位置用餐。
在这期间,身为家主的东达•卢不断对著我煮的料理破口大骂。
「这种东西不是猎人的食物」「好大的胆子,竟然让我吃蒙兽的饲料」「这玷污了我的生命」,他的咒骂声宛如大雨般滂沱而下。
不过,我认为是因为某种理由,这位莽汉才会诋毁我的料理。譬如说对外来者产生的抗拒感或是身为家主的立场,导致他不得不这么做,因此我并不在意。纪芭婆婆对我说了至高无上的赞美,所以我能维持著满足的心情。
爱•法用完餐后,我也吞下最后一口餐点,下一瞬间,这样的心情产生了裂痕。
「你够了没啊!为什么你要这样不怀好意地咒骂明日太的料理呢?纪芭婆婆不是喜出望外吗?」
比我们早一步用完餐的凌奈•卢这么大喊。
东达•卢的蓝色双眸剧烈燃烧,不耐烦地怒瞪著惹人怜爱的二姊。
「我只不过是陈述事实,这有什么不对吗?大长老刚刚也说了吧,每个人都可以自由决定事情的是非对错。这种食物就像蒙兽的粪便,只有牙齿掉光的老人才会对此心怀感激。」
凌奈彷佛有些不甘心地沉默了半晌——接著,她缓缓地站起身。
她拆下自己颈链上的兽角和牙齿,慢慢走向我和爱•法。
「喂……」
东达•卢的双眸愈发洋溢著险恶的光辉,凌奈却毫不在意。她双膝跪地,将不知是兽角还是牙齿的东西分别献给我和爱•法。
「卢家的凌奈•卢要为法家的爱•法和明日太献上由衷的祝福,因为两位拯救了纪芭•卢的灵魂,为卢家的生命带来平静。」
「什么?喂,这样做没问题吗?凌奈•卢……?」
我想要这么对她耳语。
在我这么做之前,爱•法却戳了一下我的肩膀。
「你就老实地收下吧。对于森边居民而言,赠送奇霸兽角和牙齿是种神圣的举动。如果你婉拒对方,等于是在践踏对方的尊严和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