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岳原水叶认为游戏是欲望之间的冲突,一种确认爱的行为──
但对碎城可怜而言,游戏单纯是种诅咒的咒文。
把自己重视的哥哥拖进地狱谷底,不论再怎么挣扎也无法挣脱,且被粗大荆棘重重包覆著的某种又黑、又硬的东西。
那个东西像是在嘲笑即使在地上爬,也要爬到哥哥身边的决心,无情阻挠著自己。
五年──自从决心一定要抵达哥哥所在的境界,分担哥哥痛苦的那一天,已历经五年时间。一想起靠著疯狂般的执著学习游戏的那段生活就觉得好笑,会忍不住笑出来。
这样根本只是受到诅咒罢了。
跟红莲──跟哥哥重逢,并亲眼见证过各种激战的现在,可怜深刻体会到了这一点。
为了能够应对所有猜谜问答跟杂学,习得足以跟图书馆相提并论的庞大知识量。
学习西洋棋、围棋、将棋、双陆棋、扑克牌等世上所有有固定解法的游戏的最佳解法,建构宛如电脑的资料库,以便依据情况迅速应对。
心理学、精神医学、生物学,甚至是诈欺的教学书──依据这些四处收集来的资料,独自研究出人心分析术。
──这些全是足以称作可怜个人财产的武器。
但对红莲他们这种真正的玩家来说,只不过是「具备这样的知识也不会有害处」的素养,完全不是必备要件。
记载大量资料的资料库没有任何价值可言。
因为最顶级的对战,随时会更新游戏中的固定解法。
需要的是拥有自己的理论,且能面不改色舍弃自身理论的胆识。
以及面对危机也能够保持精神状态稳定,瞬间构思出不存在的解决方案的创造力。
最重要的是──理解将敌手撕咬至死正是游戏对战的本质,毫不留情地以研磨得尖锐无比的獠牙发动攻势的……杀意。
拥有这一切要件,才算得上玩家,天真的胜率理论丝毫不管用。要在不能有任何一次败北的死斗中胜出,最少需要拥有这样的资质。
(我想要那样的资质。可是──)
可怜回想起那段时光。回想起与诱惑哥哥的有害外来种──御岳原水叶一同训练的时光。
(──她难得付出代价得到力量,却想舍弃那份力量。她跟哥哥携手,盼望回归平凡生活……)
『听好了,水叶学姊。就算一样叫作妹妹,也分成努力型、内向型、傲娇型、病娇型等各种类型……最后提到的这一种经常被描写成可能危害心爱哥哥的无礼妹妹,但我不认同那样的解释。既然爱哥哥爱得那么病态,更不应该伤害哥哥,而是专心杀死周遭的偷腥猫才对。』
『原来……如此……?可怜你……不是病娇吗?』
『我不算病娇。我的爱更加纯粹……对,就像理想的爱。即使要杀人,也只会去杀骯脏的情敌。』
『喔喔~』
可怜得意说道,水叶也发自内心感到佩服。
在没有人负责吐槽的奇妙空间里,水叶忽然开口说:
『静火……是哪个类别?』
『这个问题挺难回答的。她乍看只是个老套的武士少女──』
严以律己,不断钻研技艺,犹如武士的少女。她既顽固又严格,简直像是经过百般锻炼的一把利刃……但藏在表面下的性格,并没有如此单纯。
她只踏进了一步──只稍稍踏进了疯狂的境界。可怜也知道那究竟是什么样的性质,也就是──
『──算是……罪人吧。』
『罪……人?……我不懂。静火……没有做半件……坏事。』
『这终究只是我个人的推测。请你以此为前提,仔细听我说。』
『……嗯。』
水叶点了点头。
可怜手摀著胸,像是要拿出藏在自身内心深处的纪录般,说:
『因为自己的关系,害姊姊掉进了地狱……她为了保护我,代替我去了遥远的地方,身处痛苦之中──』
话语自然流露。
没有多加思考的余地。因为这份「忏悔」,是每天早上看见双层床下层失去体温的床单时;看见洗脸台上开始堆积灰尘的牙刷时;看见以前用来玩家家酒的许多动物玩偶时──
都会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勒紧胸口的感情。
『──让一直一起生活,也看得很重的人身赴死地,只有自己悠悠哉哉过著和平生活。若这不是「罪过」,又该称之为什么?』
『可怜……』
『我告诉你一个有用的情报,水叶学姊。静火学姊最想要的──』
究竟是在说静火,还是在说可怜自己?两件事之间的区隔变得模糊。
不过,正因为一样是「妹妹」,才有办法理解。
理解只是一直怀抱著罪恶感,不断磨练自己的「妹妹」内心想法;理解妹妹会希望自己所爱的哥哥,跟姊姊,为自己做些什么。
『──就只是想看见姊姊展现强大实力的模样。只需要这么做,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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