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乎失去了所有当初见到她的印象。
她是穿著制服,但只有外套。不见领带跟衬衫等所有遮蔽柔嫩肌肤的衣服──她赤裸著上身,只穿著制服外套,勉强用拉长的衣襬遮著身体。
脸上满是泥巴跟擦伤。原本玫瑰色的滋润脸颊变得苍白,金发沾著像灰尘的脏污,整个人就像燃烧殆尽的空壳,或是家里被烧光。
──明显怪异的打扮中,还看得见更奇怪的东西。
「……项圈?」
而且是狗用的项圈。
装著系上牵绳用的金属环,构造很坚固的项圈上有闪亮的狮子王学园校徽,看见此景的同学──连原本用下流眼光看她的男学生,都撇开了视线。
楠木枫。
自败给红莲的隔天开始,就三天没出现在教室的她──现在变得宛如准备要被卖掉的奴隶。
她以幽灵般的摇晃脚步走进教室。
枫行进路线上的同学个个避开,她则是走往自己的座位……显露自己连裙子也没穿,几乎快露出重要部位的丑态,无力瘫坐到椅子上。
「……喂,楠木。你……」
红莲眯细双眼避免直视她,向她搭话。
接著,枫便以无力的动作看向红莲。双眼茫然,没有生气。
失焦的双眼看见红莲时,才终于有微幅晃动──
「本小姐……没怎么样。」
「你看起来就不像没怎么样啊。你这打扮是怎么了?你的制服──」
「……!这不甘你的事,碎城红莲!」
随著凶狠的叫喊,她忍著的泪水也溃堤而出。仪容骯脏的枫以弹簧弹开般的强烈力道,尽全力虚张声势。
即使没有内衣遮著的胸部快要走光,她依旧尽可能语气强烈地说:
「你可别误会了。这是本小姐自己犯下的错误。并不需要其他人虚伪的同情!本小姐……本小姐,只是……只是……!」
这番话听来相当痛苦。
而这也是──
(……这种话听过很多次了。)
红莲不想再听见的,因为赌博游戏而毁掉人生之人的吶喊。
「本小姐……只是输了。就只是那样罢了……!」
大概说完这句话,就是她的极限了。她呼吸变得凌乱,趴到自己座位的桌上。
可能是想至少不让人看见自己哭的模样,保住最后的面子。她用勉强剩下的外套袖子遮住脸,满是泥巴的背不断抖动。被压抑住的啜泣声,响彻在鸦雀无声的教室里。
「……」
可是,其他同学却──不说半句话。
同学用同情跟怜悯的眼光围观楠木枫,彷佛这是「平凡日常」的一景。
大家沉默不语,默默操作手机。事到如今不用确认,也知道校内社群网路的热门关键字出现了楠木枫的名字。
不是透过声音,而是在数位网路中热烈讨论八卦。有无数颗看不见的石头,打在楠木枫缩起来的背上。
「她吃了败仗。」
「……!」
突然传来的声音,让红莲回过头。
白王子朝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这几天一直是空位的座位上。他看著静静颤抖的枫,左右摇了摇头,连带让他的银发随之摆荡。
「她用上所有财产,参加了攸关名誉能否挽回的一大对决。也就是学生会会计──时任学姊主办的『分级审查会』。」
「……那什么东西?是什么综艺节目的企画吗?」
「很类似。简单来说,就是学生会替因为年级跟班级隔阂而无法自由对战的学生举办的游戏大会。参加者的等级很高──当然,投注金额也很高。」
枫会变得这么凄惨,就是因为在那里输了是吧。
在了解是怎么回事的同时,胸口也涌出一股郁闷。
「……又不是古时候,都这个时代了,也用不著真的剥光人家衣服吧。」
「这也是无可奈何。你有看到她的项圈吧?附有校徽的项圈……那是选择学生会为主人的『隶生』证明。她把自己的一切,都卖给学生会了。」
「……一切?」
「也就是身为人的尊严。像是行动的自由、穿衣服的自由、隐藏资讯的自由……你那边的桃花同学之前也是这样对吧?虽然枫同学好像拿更严重一点的东西去抵押。」
说著,白王子朝人碰触自己桌上的装置。
在几次滑动操作后,红莲的装置出现来信,显示出几个影片档案与文字资料。虽然有些犹豫,红莲还是把档案打开来──
「……这啥?是什么人寿保险的文件吗?」
「算类似的东西吧?是把校内社群网路发言权、删除委托权、穿制服的权利……等一个人在校内的所有『权利』,都标上价格贩卖的服务。」
天底下哪里会有这种服务。
红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