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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语气肯定地说道。她似乎已把遗作的模样牢牢记在脑海里,所以不需要进行比对。
「老实说,千惠的丈夫,也就是我的舅公目前得了重病。我是因为他的要求才会调查舅婆与您哥哥的关系。若您知道些什么的话,能请您告诉我吗?」
美星小姐开口拜托时,身子有些太过前倾,看起来颇为急躁。兰似乎觉得眼睛有些疲劳,把手从老花眼镜下方伸到镜片后,并搓揉著眉间。
「这个嘛……我该从哪里说起才好呢……因为我从没想过会像这样突然得知模特儿的身分……」
「您哥哥始终没有透露那幅遗作的模特儿是谁吗?」
「是的。不过,这也不代表他什么也没说……好吧,我明白了。看来还是照顺序从头说明会比较好。」
兰稍微拉高音量,呼唤自己的儿子。大立刻推开纸糊拉门,出现在我们眼前,动作快到让人怀疑他一直在旁边等待呼唤。
「把那幅画拿过来。就是那幅练习画。」
大离去后,美星小姐便开口询问了。
「练习画?」
「是的。我哥哥的遗作里有一幅练习画。不过,其实那是一幅独立的作品,正确来说不该称为练习画。」
大抱著一幅画走了回来,画框比我们在美术馆看到的遗作组里的单幅画作还要再大上一圈。他把画交给兰之后便再次离开房间。
兰把画框转为横放,向我们展示了那幅画。
「你们看。这样应该就知道我为什么会称它为练习画了吧?」
美星小姐一直盯著那幅画看,甚至忘了回答兰的问题。
它的构图与那组遗作非常相似。这是一幅全身画,是一对在海边面对面站著的男女。两人各自伸出手,一起握著一根像是棍棒的东西。
「绝对没有错。那幅遗作就是以这幅画为基础描绘的。」
美星小姐观察了那幅画许久才表达认同。兰开始说明这幅画的创作背景。
「这是我哥哥二十几岁时画的画,似乎是件非常私人的作品,所以并未公开问世,但他曾展示给我看,而且表情十分自豪。」
──兰,你看。画得很好对吧?
影井似乎是这么说的。他在这幅画上应该费了不少心思吧。
因为这幅画似乎是私人作品,兰没有把它捐赠给平山美术馆。双眼仍盯著画看的美星小姐说道:
「这名女性也是我舅婆吗?」
影井二十几岁时的确曾在京都待过一段时间。如果他是在那时认识千惠,就算用千惠来当这幅画的模特儿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兰也认同了这项推测。
「我想是的。遗作的标题是《四十年后》。这肯定代表他在完成这幅画的四十年后,又用同样的构图画了遗作。我不认为做事总是有所坚持的哥哥会在那时找别的模特儿来代替。」
之所以取名为《四十年后》,表示有个四十年前的起点。这幅画大概就是那个起点。
「四十年后……那么,这幅画的标题又是什么呢?」
兰不假思索地回答了美星小姐的问题。
「是《国土诞生》。」
美星小姐惊讶地倒抽一口气。
「《国土诞生》?那是什么意思呢?」
我身为局外人,本来一直保持沉默,但并没有忽略这个关键字,在此时开口反问。美星小姐没有露出厌烦的表情,耐心地解释。
「那是记载在《古事记》里日本国土诞生的神话。」
据她所言,《古事记》里是这么叙述的:
别天五神命令伊邪那岐与伊邪那美二神创造大地,并赐予二神一支天沼矛。伊邪那岐与伊邪那美站在天浮桥上,将天沼矛插入海水中咕噜咕噜地搅动。后来当二神抽起天沼矛,海水从矛头滴下,形成了第一座岛。那座岛就是「淤能棋吕岛」。
「所以这幅画就是在重现国土诞生那一刻对吧。」
「是的。关于淤能棋吕岛的地理位置有很多种说法,有人说是淡路岛周围的沼岛或绘岛,也有人说是虚构的岛屿。至于天浮桥则普遍认为是现在的天桥立。」
天桥立。对住在京都的我来说,这个地名让人突然产生对神话的亲近感。
「所以这幅画是在京都的天桥立画的吗?」
「应该可以这么想吧。我认为影井先生当时待在京都,才会选择这个主题。」
「如果是我哥哥的话,我想他肯定会亲自跑一趟天桥立的。」
兰也如此向我们保证。
我在京都已经住了将近五年,但是目前还没有去过天桥立,所以很难从画中的风景看出具体的地点。而且如果画家目标明确地打算描绘神话,我想他大概也不会在上面画多余的东西。若这幅画的时空背景是在淤能棋吕岛诞生之前,即使他实际上可以在海的另一头看见对岸,也不能画出别的土地,否则就是错误的。
我再次看向《国土诞生》这幅画。虽然两人握著的东西看起来只是根棍棒,但应该可以解读成矛的前端沉入了海中吧。
「这幅画清楚地画出了遗作组画正中间所缺失的部分呢。我本来还以为他们肯定是互相牵著对方的手,原来是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