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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从京都站搭上新干线光号列车,并找到相邻的自由座时,美星小姐向我道了歉。
「这件事其实根本不应该劳烦青山先生,结果却还是让你陪我跑一趟,真的很抱歉。」
「你别放在心上,是我自己说要陪你一起去的。」
四月二日上午,我和美星小姐出发前往滨松。目的是寻找疑似与太太一起度过那一周的画家,影井城的线索。
影井已经过世了,我们不可能与他见面,但是──
「据说他的人生大半都在滨松度过,所以我认为,滨松应该还留有许多他活动的足迹,或许可以藉此了解他与太太的关系。」
昨晚,美星小姐似乎透过网路尽可能收集了与影井有关的资讯。虽然我也参加了这趟滨松之旅,但实在没办法像她这么积极,所以对她坚定耿直的个性深感佩服。
「你刚才提到他大部分的人生都待在滨松,我记得美空传来的讯息里,也有相同的叙述,但他是不是也曾经有段时期不在滨松呢?」
「影井先生从一九六○年代中期到后半,都在京都的艺术大学学习绘画。那好像是他人生中唯一没有住在滨松的时期。」
京都这个地名会出现在这里,显然并非巧合。
「所以他就是在那时认识太太的吧。」
「我想应该是。因为太太一生都没有离开过京都,所以可以确定,有一段时间这两人正好都待在京都。」
「他们究竟是在哪里认识的呢?」
「我不知道。不过,影井先生和太太似乎是同一年出生的。我想二十岁左右的男女只要一认识,应该很快就能对彼此敞开心房了吧。」
我听说太太是在五年前的一月过世的,正好满六十四岁。这样算起来,影井应该是在六十九或七十岁撒手人寰。在大约半世纪前,他们正享受著青春时代,那时日本和京都的风景又是什么模样呢?战后时代已经远去,应该正值经济蓬勃发展的时期,以我贫乏的知识与想像力,实在很难正确地想像当时的情景。
新干线列车逐渐远离京都市区,车窗外的风景开始染上乡村色彩。坐在靠窗座位的美星小姐把手靠在扶手上,正托著腮帮子陷入沉思。我一边看向三排椅座位中靠近走道的空位,一边说道:
「结果小原并没有跟我们一起来呢。」
「我有问过她,但是她拒绝了。她说只要回到滨松,可能就无法再去京都了。」
她说的或许也没错。我后来才听说小原的父亲惠一基于工作等因素,好像早就暂时返回滨松了。虽然他在手术时应该会再次前往京都,但小原好不容易才能在这段期间自由行动,当然不会轻易放弃。
「你有小原的联络方式吗?」
「我原本想和她交换APP的联络资讯……但她好像没有在使用那个APP。」
真令人惊讶。因为近年来大家要交换联络方式时,都会先提起这个APP的名字。美星小姐后来又举了几种可以收发讯息的APP,但小原的回答似乎全都是「没有在使用」。现在真的还有这样的女高中生吗?
「无可奈何之下,我只好先和她交换电话号码。反正可以打电话,也可以传简讯给她,应该不会有问题。」
美星小姐说小原会暂时住在京都车站附近的旅馆里,而且也确认过房间号码了,所以能够掌握小原的行踪。她好像完全把自己当成小原的监护人了。
一小时多的乘车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载著我们的新干线列车驶入滨松站的月台。我们穿过剪票口,并从南出口离开车站,看到正前方有个吊著许多铜钟的大型物体。据说是「钟琴」,能够自动演奏乐曲。
四周栉比鳞次地盖满了旅馆、银行、租车行、保险公司大楼等建筑,呈现出一看就知道是当地大型车站的景象。这里的街景与京都站八条口有些相似,但滨松的规模稍微小了一点,不过滨松市的人口约有八十万人,仍旧是个十分繁荣的都市。
「这是我第一次来滨松耶。」
我一边环顾四周一边说道。美星小姐回答:
「我有亲戚住在这里,所以来过好几次。不过最后一次大约已经是十年前了。总觉得跟当时相比,市区给人的印象也改变了很多。」
十年前的话,美星小姐还是国中生或高中生。我想改变的或许不只是景色,也包括她本人的眼光和感受力吧。
我们到达目的地后,美星小姐看起来有些兴奋。虽然无意泼她冷水,但我还是一边摸著肚子一边说道:
「我肚子有点饿了呢。」
因为我们早上很早就出发,我只吃了一点点食物。美星小姐听到我的话,噗哧一声对我轻笑起来。
「时间还有点早,但我们先去吃午餐吧。虽然很老套,但俗话说得好,饿著肚子是没办法打仗的。」
她原本紧锁的眉头也稍微放松下来,真是太好了。
「滨松的特产是鳗鱼喔。在那边的旅馆二楼好像有间很受欢迎的名店。」
「青山先生,你只调查了这种事吗?」
美星小姐傻眼地这么问,害我慌了手脚。虽然我试图解释自己绝对不是来观光的,但她却只说了句「是是是」敷衍我。
我们走了几分钟就抵达旅馆,并搭乘电梯前往二楼。店门口有个接待客人用的触控萤幕,可看出这间店受欢迎的程度,但因为现在才十一点,刚开始营业,我们很幸运地免去了等待入店的时间。
我们的座位是漆成黑色的